而內室的兩人,到底是多年夫妻,好多事也是年輕時缺乏溝通所致,但若不是彼此曾有真情,也不會相互怨恨了。加上玉蟬又是個孩子心性,也不管潘安鳴不冷不熱地對她,一頭撲在潘安鳴懷裏,哭得潘安鳴沒了脾氣,氣惱了好一會,最終化為長長的一聲歎息,把玉蟬摟在懷裏。
段琛心裏念著祁華,從建州過來也趕了兩三日路,幹脆住下了,再等幾日看祁華會不會回來。還好有潘一智招待他,兩人相談甚歡,又說了大原願意和他們暗中合作的事,兩人自然開始好好籌劃一番,等待的日子便也不覺得難過。
然而,第三日晚,宅子裏忽然一片混亂起來。
燕白趕緊出去看了,卻是幾個渾身是血的黑衣人和段琛的侍衛打鬥起來,燕白看那幾人武功不俗,而且似乎並沒有傷人的意圖,連忙出聲喝止了問:“怎麼回事?”
當值的侍衛說道:“白隊長,他們二話不說,直闖後院,說要見潘先生,可怎麼也不肯說什麼事……”
燕白見其中領頭的一個女子形容十分悲戚,便製止了當值侍衛,親自問道:“這位女俠,潘先生臥病在床,諸位若要請見潘先生,也請告知了姓名,容某通報了一聲才是!若不然,驚了先生實在不是好事。女俠以為呢?”
那女子卻似乎不耐起來,死咬著唇像要哭出來,冷喝道:“走開!你知道什麼!這是大事!潘先生不一定認識我,我是代我師父前來!快讓我進去!”
燕白皺眉,伸手欲攔,那女子卻不管不顧的直衝進去,燕白飛身而起,兩人打鬥起來。
這麼大的動靜,到底驚擾到了段琛他們,潘一智是主人,趕緊也出來看,他在黑霧林瞥見過冰瑩一麵,趕緊叫停了打鬥:“是你?!快住手!你們主子呢?”
冰瑩看也不看他,推開燕白,直衝後院。潘一智直覺出了大事,心慌慌也跟著進去。
卻隻見冰瑩一路橫衝直撞入了潘安鳴住的院子,自己撩了簾子,看見榻上坐著的段琛還硬聲問道:“先生呢?潘先生在哪裏?快告訴我!”
段琛皺眉。
裏間潘安鳴卻聽見了,沙啞了聲音問:“誰?”
冰瑩大步跨進去,什麼也顧不上,跪在潘安鳴床前帶著哭腔道:“老主子!小主子隻怕出事了!因為……師父……師父……死了!”
沉默。
壓抑的沉默。
內室外室靜寂無聲。
段琛眉頭跳了跳,從榻上走下來,緊緊盯著跪在地下的女子。小主子?誰?誰出事了?
潘安鳴突然坐起來,枯瘦的手死死抓住身旁薄被,深陷的眼眶努力掙著,沉聲說:“再說一遍!說清楚!誰?”
“屬下是冰瑩。鬼賀第五弟子。我們護小主子過雲州,兩次遇險,第一次是勇國公的人,我們脫困了;第二次在厚崖關,遇上楊峰帶的近五百人,遊魚幫小主子擋了一刀,已經死了。月十三帶著小主子脫困,從馬上載下來過,後來她們逃入山林,我們殿後,以為沒事了,可是……可是師父突然吐血而亡了!老主子!屬下等不敢定奪!一時一刻未曾停留,如今師父和遊魚停靈在一處山崖,派了兩個師弟看守著,屬下特回來稟報,請老主子定奪!”
冰瑩嘴唇幹裂,聲音沙啞的幾乎在嘶吼著,她一說完就抬著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潘安鳴,師父是種下了同息蠱的,隻有小主子死了,師父才會吐血而亡的,這不能再怪罪鬼賀一族了!但願師父一命,還能讓族人繼續活下去!生死皆在老主子口中!
然而,誰還會想鬼賀一族呢!
潘安鳴聞言,眼睛越睜越大,什麼也來不及說,就直挺挺的仰麵倒了下去。一直陪伴著他的玉蟬聽得似懂非懂,但見潘安鳴這樣,趕緊大叫起來。
門外,段琛緊緊抓著門框,腦子裏一陣嗡嗡作響。
玉蟬的大喊叫來了許多人,聽呆了的潘一智慘白著臉衝進房中,段琛猛然跨進房中,一把將冰瑩拎出內室,丟在外間的地上,臉幾乎湊到她鼻子上,沙啞著聲音問:“小主子是誰?誰?快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