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有一朵花,開出了驚豔的聲音。
“皇上?”蒼梨花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讓自己相信眼前的景象。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他彈得一手如此精妙絕倫的好琴。她還沒來得及了解更多的他,就已經要遠離。這讓她一時愣在那裏。
湛溪抬起頭來,並沒有聽到蒼梨的呢喃,而是看向另一方。
鼓掌的聲音先行響起,接著濰婭雀躍的叫喊聲便傳入耳裏。
“真好聽!這是什麼曲子?”
湛溪寵辱不驚地抬眸說道:“你最好坐在那裏別動。”可是還不及看向坐在一邊的尉遲濰婭,目光卻已先撞上了花柳之後的蒼梨。他愣了愣,看她也同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憐貴人!”濰婭也注意到她,再也管不住好動的天性,不顧湛溪剛才的警告就一瘸一拐地朝蒼梨走了過去。“你怎麼會來這裏?”
“臣妾隻是過來避暑,不知皇上和濰婭公主在此,打擾了。”蒼梨垂下眼眸,很好地掩飾自己的情緒。
“既然來了,就一起坐下來聽吧。皇上他不告訴我剛才那首曲子的名字,憐貴人你的琴也彈得那麼好,應該會知道吧?”濰婭儼然已經把蒼梨當成了自家姐妹一般,沒有了最初那樣隔膜的心理防線,加上塞北女子原本就爽朗大方,對蒼梨也越發熱情起來。
卻不知她這份盛情,蒼梨能否消受得起。
“皇上為你彈的曲子,當然要他自己說出來才好。本宮在這裏有些不合適,還是先告辭了。”蒼梨沒有辦法鼓起勇氣麵對湛溪,所以隻是看著濰婭說話。
“誒?”濰婭露出一絲失望的神情。
“是《鳳求凰》。”湛溪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又仿佛是刻意留住蒼梨的腳步一般,在後麵又補充了一句,“憐貴人應當知道的。”
蒼梨胸口一悶,說不出話來。是啊,她怎麼會不知道?鳳求凰,鳳求凰……原來,自己在這裏真是多餘了。
“如此的求愛名曲,臣妾確有耳聞。”
這次輪到尉遲濰婭發愣。“求愛名曲?”
湛溪聽到蒼梨這揶揄一般的回答,心裏竟有一絲莫名的快意。她還是在意的,是嗎?所以才會這麼悶悶不樂……他喃喃地說:“是啊,是男子向女子示愛的曲子。”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還有一半沒有辦法說出口。原本是為她準備的《鳳求凰》,可是還沒來得及對她訴說衷腸,她卻已經將他推開。當他摸到這把琴的時候,腦海裏刹那閃過的,隻有她的麵容,所以也無法控製地彈出了這樣的曲子。
鳳求凰,鳳求凰。司馬相如可以憑借一曲贏得卓文君的放心,可是朕的凰啊,你卻聽不到朕的心。
湛溪的眼神從冰冷變得有一絲哀戚。他看著蒼梨,明明想要上前去替她擦掉鬢角晶瑩的汗珠,但整個人卻沒有辦法動彈。她的發,她的臉頰,好像離他很遠,遠到他怎麼去追,也沒法靠近。
“喔,皇上你該不會是這麼快就喜歡上我了吧?”濰婭幸災樂禍地說。
“你想多了。”湛溪淡淡地回答,“朕隻是太久沒有練琴,一時隻能記起這麼一曲罷了。”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你要對我那一晚負責,就當這首曲子是提前下的聘禮好了。等你完全喜歡上我的時候,再彈一遍就行了。”濰婭眉飛色舞地說,好像成功已經近在尺咫。她已經感覺到,他不再那麼冰冷的心。隻要有一個缺口,她就有信心能夠走進去,到時候她一定要好好看看,這個人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才會那麼冷、那麼硬。
“你胡說什麼!”湛溪驀地急了,壓低了嗓音吼道。
“我哪有胡說?你想賴賬不成?”濰婭瘸著腿就要衝上去跟他理論。
湛溪卻隻是看著蒼梨,心裏閃過一絲驚慌。
蒼梨低下頭,把差一點沒有忍住的淚被吞回了肚裏。“皇上和濰婭公主既有談話,臣妾就先告退了!”說罷就轉過身匆匆逃離。她真怕再多停留一刻,讓他看見她的軟弱。那樣,就真的輸得什麼都沒有了。
湛溪著急站起身,想要解釋什麼,卻也來不及對著那個背影說出口。
濰婭更是氣勢洶洶地走上來,質問說:“那天晚上,就是你害得我扭了腳的,你還想耍賴?你要是不對我負責,看我怎麼毀了你這皇帝的名聲!”
“你想如何就如何,隻是不要再來煩朕。”湛溪壓抑著惱意,拂袖而去。若不是看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他豈能容她放肆到今天。
濰婭逞強地想要還嘴,抬頭卻對上湛溪那冰冷得堪比冬天的眼神,竟然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不敢再說話。直到他離開好一會兒,她才喃喃地說:“不就是開個玩笑,那麼小氣……”她撇著嘴在他方才坐過的地方坐下來,看著那把琴轉憂為喜。
《鳳求凰》……
早晚有一天,讓你心甘情願地再為我彈一遍。
濰婭這樣想著,嘴角露出自信篤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