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不過我北朝治國素來提倡孝道,憐貴人進宮這麼久,還從來沒伺候過哀家,若是外人聽了去,隻是以為她與哀家有何嫌隙倒也罷了,最怕是別人說她不懂孝道壞了名聲。皇帝你說是嗎?”太後莊重地說著,頭頭是道,讓人毫無辯駁的餘地。
盡管如此,湛溪仍是不想放手。
蒼梨不想如此僵持,便轉頭對湛溪說:“讓臣妾去伺候太後吧。”
“可是……”湛溪微微蹙眉,怕她應付不來。太後的招數他見過太多,雖然蒼梨聰明,但未必能達到如此機警。
蒼梨點點頭,寬慰湛溪的心,堅持走到了太後那邊。
“蓮兒,你去坐在皇上身邊。”太後對蘭妃示意道。
蒼梨不知道這是不是太後的最終目的,但不過都是些小事,如果看見蘭妃和皇上坐在一起能讓太後心裏舒坦一些,也不必一定要跟這樣的長輩過不去。她很小心的給太後斟上酒,說道:“能服侍太後,也是臣妾的榮幸,臣妾從前有哪些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請太後指正。”
“憐貴人天資聰穎,恐怕並不需要哀家指引,早已摸清了後宮的生存之道。”太後皮笑肉不笑地說。
蒼梨聽出一絲譏誚的意味,頗為尷尬地垂下睫,說:“臣妾從小長在深宮,受的是三從四德的教養,隻知以夫為天,至於如何與後宮相處,還需太後和蘭妃娘娘指教才是。”
“你能事事以皇上為重,便已是學得極好。”太後輕輕挑了一下眉梢,才繼續說,“不過哀家也有心要教你一些從前未曾學到的東西,不如今晚你就留在康定宮好了。”
蒼梨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將信將疑地盯著太後。她……她在說真的?
“不行!”湛溪放下筷子,一臉嚴肅地反對說。把蒼梨一個人留在這裏,還不知道太後會做出什麼來,他無論如何也不放心。
太後抬起冷眸輕掃他一眼,那眸中的深意讓人有些不寒而栗。“怎麼,哀家不過要留她一晚,皇上也等不及嗎?這偌大的後宮,竟隻有憐貴人一人懂得侍寢不成?”太後的話裏帶了一絲淡淡的惱意和責怪的意味,看得出這些日子她雖不動聲色,可對於玉茗軒專寵一事也沒少收到耳邊風。
湛溪目光一緊,陰鶩著臉看著太後。
蒼梨怕湛溪繼續出言頂撞,立馬說道:“皇上當然不是這個意思。”說著憂慮地看了一眼湛溪,示意他要沉住氣。太後並沒有對她怎樣,實在不必讓氣氛變得這樣劍拔弩張。
湛溪也並非有意想要衝撞太後,冷靜之後,接著蒼梨的話說:“兒臣是擔心,梨兒不熟悉母後的生活習慣,會照顧不周,反而給母後添麻煩。”
“凡是都有第一次,這有什麼可擔心的?不懂的就得學,難道就隻有侍寢才值得去嚐試?”太後板著臉蹙眉說道。
湛溪總算是看出了太後今天的目的,說到底是不滿於他專寵蒼梨一事,要給一個下馬威。那麼他就更不放心讓蒼梨一個人留下。
但太後那句話卻說得蒼梨麵紅耳赤,一來是沒想到太後會這麼直言不諱,二來這裏還坐著蘭妃,叫她聽了這樣的話心裏會是如何作想?她低下頭囁嚅說:“太後娘娘說得是。能得太後娘娘賜教,是臣妾的榮幸,豈有不從之理?皇上他隻是擔心臣妾的身體。臣妾向來體弱,所以很少在外留宿,不過待會兒臣妾會差人去玉茗軒,讓敬嬤嬤取來臣妾平日服用的藥丸,這樣皇上也能放心了。”
若是平時,這樣跑腿的差事應當會讓蓮蓉去做,但蒼梨卻欽點了敬嬤嬤,她相信皇上能明白她的用意。既然是太後發聲,留宿康定宮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湛溪堅持反對下去,隻會讓失態越發惡化。唯有讓敬嬤嬤來陪伴,方能讓湛溪、也讓蒼梨自己安心一點。
湛溪聞言抿了抿唇,幽深的目光顯露出猶疑不決的神情。可看到蒼梨的堅持,他知道無法勸阻,也不想為了這樣的事情與太後鬧僵,隻得妥協。
太後眼見平息下來,便繼續平穩地說道:“從前多半是蘭妃留下來伺候哀家,可最近她身子不舒服,哀家也不能勉強她。倒是皇帝你,既然今夜無事,就去康寧宮陪著蘭妃吧。”
好一出家宴!湛溪冷笑。將蒼梨捏在手裏,好讓他屈從,原來這才是太後的真正目的。他握著酒杯的手指有些發緊,臉色陰沉得好像一月的夜色一樣。雖然從前為了安撫太後,也不得不到康定宮逢場作戲,但現在有了蒼梨在身邊,他卻沒辦法再演得那般不動聲色。可偏偏又是為了蒼梨,縱使他現在有百般不願,一切倒也隻能順著太後的意了。
蒼梨看著湛溪和低著頭的蘭妃,心裏劃過一絲複雜的滋味,卻立即止住了自己的想法,別過頭去,假裝什麼狀況也沒有。在這個時候,她不能軟弱。因為今夜等著她的,還不知道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