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稱呼恢複到尊稱開始,也就意味著這一場的對話即將結束。陸七夕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形成的習慣,對人總是若即若離,不過這也隻能算是她的最後一搏。
也不知道事情究竟會如何發展下去,但照著如今的趨勢來看的話,陸七夕肯定是必死無疑的。
若不能抓住最後這一線生機,隻怕她就要與這個世道永別了。
不知她會否成為頭一個,重生後想要複仇卻沒能成功的人。還有沒有人和她一樣也有過借屍還魂的經曆,她不得而知,即便是這些人有什麼相同的經曆,也隻會藏著生怕被發現他們的與眾不同吧。但以前在古籍上讀到的許多故事,都說的是人如何臥薪嚐膽終於報仇雪恨的事。她卻沒有成為其中一個,反倒成了那個活生生的失敗典範。
牢門外頭突然出現了周艮的身影,他忙四下裏張望,沒空看陸七夕一眼。
“主子,時辰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怯怯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大概周艮也估摸著,這會兒進來似乎有幾分壞了冷鏡好事的意思,但看他萬分緊張的樣子,想必是真到了不得不走的時候。
“七夕,好好照顧自己,我不論你信還是不信,是僅滿足於我的探視還是別的,我都不會讓你死在我執政時候的大夏朝裏,!你安心等著,很快我就能帶你回宮了!”
冷鏡的話音未落,人就已經不見了蹤影。隻剩下陸七夕一個人的時候,她若有所思的呆呆將目光盯著牢門的方向,若有所思。
曾幾何時,她心裏也有如這牢門一般無比堅固一般的房門,那扇門把陸七夕嚴嚴實實關在裏麵,卻也時不時給她幾縷陽光享受溫暖,現在想想,若是當初的心門可以一直關閉下去,也許她就不會再因為遇到冷鏡而覺得困擾,更不會有這後頭大段的波折。
可是他們都不是能未卜先知的人,對於將來發生的事,除了猜測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也許不小心猜錯了,那麼一個誤會或是將導致自己一身遺憾的事便會應運而生。
惱就惱在,身為人,他們卻連最後的抱怨都隻能推脫到自己頭上。
不是誰都有本事承擔起命運的波瀾壯闊的,而陸七夕一早就看明白,如果想要做成什麼事,除了心無雜念,更重要的就是不要舍不得。
如今她已經沒有什麼是不能割舍的,但當年無所畏懼的冷鏡卻莫名其妙成了那個畏首畏尾的懦夫。
她也奇怪,自己本該覺得對冷鏡刮目相看,甚至減少了一些對他的恨意才對,為何這種輕蔑的敵意,卻更強烈的衝擊起陸七夕的頭腦來?
直到剛才見到冷鏡,遲遲才把鬥篷上的帽子摘掉,陸七夕就瞬間了然了。
看似多麼無畏的行為,隻愛美人不要江山?可事實真的是如此麼,冷鏡真的就那麼喜歡陸七夕?
誠然事實卻並如此,在陸七夕看來,冷鏡不過是在用現在的方式,去對抗以前他無法對抗的人罷了,但恐怕真令他如此叛逆的緣故卻不在陸七夕身上,而在白天香那裏。
他當年不能救下自己的心上人,還要眼睜睜目睹她死去,這種感覺隻怕以難過兩字代替都有些淺薄。
當日不能做,是因為冷鏡還不是皇帝,所以這種遺憾在心裏生根發芽,終於等到了陸七夕這裏,讓舊事重演,冷鏡便迫不及待的參與進來。
他要做的是以救陸七夕為手段來彌補他當年的那份遺憾,而更確切的說,他不過是在自救而非救人。
而陸七夕明確相信自己的這份直覺,所依照的根據則是當年冷鏡對薛天香的那份絕情來看的,如果不相信一個人到了連換了張臉被他喜歡上,都覺得他是在撒和以前一樣的謊,那不論他說的再怎麼好聽,又是如何誠懇,不值得相信也終究會成為他身上無法剔除的特征。
隻是躲在皇位的保護後麵,以裝病的方式拖延時間,還想就這麼輕易贏得陸七夕的感激,他未免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些。
記憶重回到幾年前的那個黃昏,她怎麼會忘記,至死前閉眼的那一刻,心裏還念念不忘沒能見到冷鏡最後一麵的遺憾!
這一次倒還好些,陸七夕若是很快就要被處死的話,至少這最後一麵,冷鏡已經來看過了,總比上一世的淒慘下場要好些。
想到此處,路七夕也不得不因為上天愛做弄人的習慣,露出一絲冷笑來,當她想要的時候,上天偏偏讓她到死都不能如願,而當她心裏已經不再對曾經的遺憾懷有半點眷戀時,天卻要讓他不經意的出現。
總而言之,無論是陸七夕還是薛天香,都和自己在意的人事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