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從錢溢口中聽到錢芳被打,那種揪心的痛苦,更加覺得自己無能,猛然打擊了林振。
\t他失神地看著錢溢,感覺錢溢怎麼能對錢芳的處境無動於衷呢,還張牙舞爪地拿來打擊他,將她的不幸拿來嘲笑與碾壓,錢溢也參與其中,蹂躪與欺辱錢芳。“你對她就沒有一點兒姐妹之情?巴不得她倒黴,巴不得看見她痛苦?”
\t“她是她,我是我,我自己的痛苦才讓我不能自拔。你是我的,想和我離婚?你想都不要想,我是不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別以為能氣死我,就好踏過我的屍體,帶著緯恒叫姨媽作親媽,你們再去有兒有女搭伴過好日子,這種事情,林振你在職場摸爬滾打這麼多年,難道會天真地相信奇跡?”
\t“你帶緯恒也能過好,我很放心,我會把財產全留給你們,我淨身出戶,兒子的撫養費也會按月支付。”
\t錢溢大聲尖叫起來:“你真的打算連緯恒也不要?你的兒子,你一直喜愛的,爺爺奶奶最疼愛的孫子。你要拋棄他,今天鐵下心來要和我鬧翻是不是?”
\t她見鬼的表情,林振露出為難:“我並沒有不要緯恒,我是他的父親,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隨時想見也能見到。男孩子成長得快,未來能理解父母為什麼選擇分開,這並不是大不了的事。緯恒應該有健全的心智,不能狹隘,會正確麵對成長中的挫折。他會有自己的世界,父母在他的生命中的角色會越來越輕,他是獨立的人,不是父母的附庸品!”
\t“你別跟我掰扯這些美國來的大道理,西方教會難道會同意人們離婚麼,我是狹隘,我的孩子生活在中國環境中,別人都會用狹隘的眼光看他。你看他今天根本不聽我的話,你覺得這樣你還滿意麼,沒有你,你能放心?我和兒子還能過好?”
\t“你原不是打算帶著孩子移民到加拿大,現在也可以考慮,我出錢為你們辦理。”
\t錢溢氣哭了,竟然要趕走他們,“你嫌棄我們母子倆個,嫌我們礙事,要趕我們出國!”
\t“如果你沒有算計錢芳,也不至於走到今天的局麵,我都快被你為難死了,你就不能理智地放過我,感情破裂,和平分手,給我一條生路麼!”
\t兩個月來,錢溢的不安被滌蕩幹淨,求取離婚的人才理虧,才是白眼狼。她固執地說:“我不要家產,我隻要你!”
\t錢溢的眼淚淌進嘴裏,和話語一同噴騰而出,大聲罵道:“林振,你這個混蛋!你怎麼能說出如此絕情的話?我們一起過了這麼多年,難道就沒有感情?你一句話就抹滅掉,還請我放你一條生路!又不是新歡,是成為大姨子的我的姐姐呀!若是你有了年輕貌美的女人,或是在美國被鬼佬女人纏上了,我都認命了,能放你走。可是明知道錢芳不行,走不通,我是怎麼從她手裏奪來你。”錢溢像發了瘋一般撲過去,捶打林振的胸。“你以為我是那樣狠毒的人嗎?還不是為了你,全都為了你,你竟然說我們之間沒有感情!那時你要結婚,我就想自殺,如今你敢離婚,我就——”
\t林振任由她捶打,雖然恨她把他也變成同謀,卻又可憐她,將她摟在懷裏,懇求她:“請你冷靜地想一想,考慮一下,我不愛你。”
\t錢溢咬緊牙關,鼻涕也流進嘴裏,止不住地哽咽,賭咒發誓地嚷道:“你敢,你要敢,我就抱著緯恒一起跳黃浦江,你就等著在社會新聞看到你的妻兒,為我們倆收屍吧!”
\t“你何必咒罵自己呢?”林振又想到那天交通事故現場,倒在血泊中的陌生女人,血光之災,果然是個凶兆。
\t“你若遺棄我們,隻當我沒生下緯恒,我帶著他一起去死,讓你們眼不見為淨。我們在天上看你如何心安理得地與錢芳過幸福日子。就當是我當年一死了之,親眼見你結婚,我就抱過必死的決心,如今不過多了緯恒,多一條小命陪葬,作一個枉死的野鬼。要怪隻能怪我,我不該生下他,讓他退回到我肚子裏,從來沒有出生在這世界上!”
\t林振扶定錢溢的兩肩,搖晃她,說:“我又不是在逼你,直到你考慮清楚,何必如此偏激!過去不能當作完全沒有發生,我做不到,我不殺伯人,伯人卻因我而死。更何況我是愛錢芳的,我不應該娶你!”
\t“你說出這麼絕情的話,我沒什麼可以考慮,錢芳離開你又沒死。你想當年我沒有你,我就真的會死!你竟然還說不愛我!”錢溢深吸進淚水,惡狠狠地瞪著他,眼裏淨是鬼火,說出淨是鬼話。“今天夜裏我就要出去做孤魂野鬼,我要做充滿怨氣的惡鬼。我到底犯下什麼滔天大罪了呢?我隻是愛你,你這是逼我去死,還說沒有逼?我帶著緯恒現在就一起消失,不擋你的路,我們這就去跳黃浦江,趁著中元節的夜裏,一起化孤魂野鬼同行,也不做孤單的鬼。”
\t錢溢掙紮著轉身出去,瘋子一般拉開門,要衝去緯恒的房間,去叫醒緯恒,抱他去跳黃浦江。
\t不管真假,林振也慌了手腳,趕緊拉住錢溢,不讓她故鬧。阻止她闖進緯恒的房間,“這時吵鬧,會嚇壞孩子的。”
\t“你還怕他被嚇壞麼,你都不要他了,還有什麼可害怕,我們母子這就去跳黃浦江。”
\t將錢溢強行拉住,關進他們夫妻的大臥室,又將她推在床上,林振背靠在門上。都說瘋子的勁大,錢溢像發了癲狂一般又衝向門口,想要出去,林振使出全力阻止她。林振將將她拖到床上,錢溢胡亂掙紮,披頭散發,還大叫大嚷著要跑到黑夜裏去,將這寂靜的夜,弄出很大的動靜。
\t林振最終躺在床上,緊緊抱住錢溢不撒手,這就是他的命運。他想要謝謝錢溢的錯愛,這樣的榮寵,造就他無法再回頭,一起做了壞人。
\t自古到今,女人的一哭二鬧三上吊,一直很管用,不是沒道理,因為男人真的很怕麻煩。
\t沒開燈的房間裏,錢溢的哭鬧與林振的心煩,比外麵鬼魂大遊還熱鬧。
\t明知錢溢借著中元節的夜來興風作浪,林振還是不能不管不顧,明知錢溢不會真的去跳黃浦江,他也不敢去賭。人手裏的東西越多,人生越沉重,越不能輕易放下,俗話說,船小好調頭。
\t如今林振的家是一艘大船,他是掌舵的人,不是說不幹就不幹的差事,不能讓大船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