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錢溢將心一橫,犯起渾來,真是一點情麵不講,對林振也毫不客氣。錢溢吃了秤砣鐵了心,絕對不會放手。
\t林振不想讓錢溢抱著緯恒,在家裏大驚小怪,這個女人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隻能早點回家。一路上,他留意到沿途有人燒紙,路邊殘留下一堆一堆燒紙錢的灰燼,有人趕在入夜之前在路邊燒冥錢。
\t停車場出來,隻見一對白發蒼蒼的老夫婦,在小區的拐角,鄭重其事地擺開祭桌。老頭兒在地上鋪開紙錢一堆,老奶奶彎腰為三隻酒碗斟上,旁邊碟子上還擺出祭品的水果,表情嚴肅,沉默哀怨。
\t空氣裏飄來一陣上等白酒的香氣,將杯中酒撒向燃燒的紙錢,遇熱揮發,酒香濃醇。對於被祭拜人多麼富於感情,才舍得買這麼上好酒,透過酒香傳遞給另一世的親人,令人動容。
\t林振停下腳步,順著酒香,回頭打量那一對老夫婦。
\t三隻酒碗,不知是為何人準備,隻見白發的老婦人下跪,磕頭,嘴裏念念有詞。林振才鬆了一口氣,應該不是小一輩,若是小輩的話,長輩是不興下跪磕頭。
\t父母雙全時,子女是不用燒紙錢,有父母全權負責對祖先的祭祀,祭祖是一代一代遺傳下的事業,林振聯想到父母,也想到兒子林緯恒,心裏難解難分。
\t“紙錢”讓他又聯想到錢芳,記起那一天見麵,出來時偏巧遇到車禍現場,死掉一個陌生女人,這個中元節之夜,新喪的人家一定舉家淒慘哀傷。他們碰巧遇見,難免會心裏發毛,很不吉利。林振不是迷信的人,當時他和錢芳站在一起,原本就情路不順,又見血光之災,讓人心裏極不舒服。
\t錢芳蒼白的臉,纖細的手,緊張的神情,時時觸動他的心,發自內心的憐愛無時無刻不撓動他的五髒六腑,讓他不得安寧。他想保護的人,卻隻能扔在那裏任人欺負,隻能在遠處守望,這種無能為力是巨大的痛苦。
\t林振回到家,氣氛不比尋常。錢溢似乎在生悶氣,也顧不上賢惠。林緯恒不願意吃餃子,吵嚷要去奶奶家喝燉雞湯,又口口聲聲地申明他從來不吃東北水餃,並且錚錚有詞地說餃子是早上吃剩的。錢溢說不服他,“你真不聽話,是個不聽話的壞孩子!”失去耐心,強迫他吃,母子倆個鬧得很不愉快。
\t自從陰謀被拆穿後,錢溢懶得去賢良淑德,低聲下氣隻讓自己受累,錢芳開始感到厭煩。
\t錢溢安頓林緯恒睡下,緯恒又故意刁難她,讓她像錢芳姨媽那樣給他講睡前故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對父子都喜歡錢芳是吧?“你姨媽和小芮那麼好,你幹脆去住她們家,你現在就去,看外麵的遊鬼不把你抓走!”錢溢沒好氣地大聲斥責,嚇唬他,隨後是孩子委屈和害怕的哭聲,林振過去解圍,才算將鬧劇結束。
\t心情壞了,人生就會過壞。經曆壞了,感情就會沉底。
\t錢溢擺脫了林緯恒的糾纏,等房子裏安靜下來,她猛然推開林振的書房,說找林振出來“談一談”。
\t林振見錢溢氣勢洶洶,知道她話無好話,一副有所準備的樣子,惹惱了錢溢。
\t“你打算一直不和我說話麼?你這樣耍性子要到什麼時候?”錢溢反守為攻,來者不善的架勢。
\t“我打算和你談一談,那要看你能不能理智地麵對。”
\t錢溢突然咄咄逼人,“我現在就很理智!”
\t“那好吧,就在書房裏說話,別在客廳裏吵到緯恒睡覺。”
\t錢溢受不了他冷靜的樣子,質問林振:“你背著我去見錢芳啦?她要你怎麼樣,回到她身邊?”
\t林振冷淡地看她,不讚成的口氣說:“那是你姐姐,幹什麼要大呼小叫地直喚其名。”
\t“你也知道她是我姐姐?她還是你大姨子呢,妹夫單獨約會大姨子,這是哪家的體統?”
\t“錢芳成為我大姨子之前,還是我女朋友呢,你在嫁給我之前,隻是我女朋友的妹妹!現在我去見前女友,還要你批準?”
\t“我不許你們見麵,我現在有這個權利,法律賦予的權利。”錢溢打過腹稿,“你們如今各自結婚,再見麵就是不忠,難道還要舊情複燃麼,這叫什麼——這叫通奸。”錢溢情急之下,一時忘了修飾,口不擇言。
\t“通奸?——你對這兩個字再熟也沒有,當年你就是這麼設計錢芳的,卻沒有一絲毫悔過!”
\t錢溢再次聲張她的權利,“你時你未娶,她未嫁,我愛你有什麼錯?而現在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我那麼愛你,你卻還去找她!”
\t林振冷冷地看她,不用再次提醒她,當年她隻是他未婚妻錢芳的妹妹。“舊情複燃了你要怎麼樣?會離婚成全我們?”
\t林振真是太可惡,出口如此輕鬆。
\t輕易就提出“離婚”兩個字,如此刺激她,若不是看在錢芳是她親姐姐,當年找邱大嘴,就不該手下留情,隻做一個假象。幹嘛要手下留情,不做全套呢,錢溢倒有一些後悔。
\t既悔又恨,錢溢眼含熱淚,聲音顫抖地說:“你不要來刺激我,要離婚,還,還不如讓我去死。我是不會放手的,你們死了這條心。”
\t林振開門見山地說:“你提出的條件,我都答應你。”
\t“你永遠不許離開我們,否則,否則,我是什麼事都能幹出來!”這就是她的條件,也是她的威脅。
\t林振沒有步步緊逼,頹然坐下,他就知道會是這種局麵,談不出結果,若能和錢溢講得通,他早就與她溝通了。
\t“你這樣優柔寡斷,最後受傷的隻會是錢芳!”錢溢不依不饒,今天非要分出一個子醜寅卯,再拖下去隻會兩敗俱傷。而錢溢是既不肯敗,也不肯傷,她就要像帶魚一般咬住林振不放口。
\t林振說:“你也不妨冷靜地想一下,你又不是非我不可,我去美國受訓一年,你帶著緯恒不是過得很好麼!你還那麼年輕,緯恒若是拖累,你可以留給我。”
\t原來這些步驟他都仔細想過。
\t錢溢氣極攻心,不容他說完,跳腳說:“你休想,你以為我會成全你麼,真是癡人說夢話!你這樣子隻會讓錢芳更沒有好下場,你知道她處境不好吧?我那個姐夫還不知道她前麵的對象是你,若知道,還不知道要怎樣鬧呢,錢芳被打也不是一次兩次,萬漢輝不是好東西,但是他們注定離不掉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