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放羊吃草(2 / 3)

\t林振為自己點了鱈魚套餐,以前他們愛吃對方盤子裏的菜,點兩份然後互相吃對方的菜,開心得不得了,仿佛全天下的人都不如他們快樂,毫不掩飾,恨不能那樣活上兩輩子。有一次,錢溢跟他們一起去餐館,那時錢溢隻是錢芳的妹妹,林振還是錢芳的男朋友,他們旁若無人地吃對方盤裏的菜,太幸福以至於眼裏根本看不到別人。錢溢出於忌妒,說過看不慣的話,他們全然沒放在心上。

\t怎知有人在覬覦他們的幸福,最後還不是被命運狠狠地擺了一道!

\t林振此時隱約恨錢溢,應該由他去守護錢芳,替她去小心提防,年輕美好的錢芳哪懂得這些,她一直順風順水,站在那裏不動就是一道最美的風景。

\t眼前的錢芳,風風雨雨都經曆了,或正在經曆,判若兩人,柔弱敏感,拚命壓製著本性。全無自我保護能力,卻像螃蟹一般舉著兩隻爪子,在奮力反擊,卻不知別人已經拿上刀叉,正待對它下手。

\t“他的脾氣看起來不太好。”林振打破兩人之間的沉悶。

\t“你說誰?”錢芳緊張地抬眼看他,卻沒領會他的意思。

\t“我是說萬漢輝。”

\t“哦!他就那樣的人吧!”她瞧他的臉色行事,最中肯的回答。

\t“他比你大幾歲?”

\t“七歲。”她老實八交地回答,又抿緊嘴巴。

\t關於“萬漢輝”她一個字也不想多說,因為她不能說謊,想隱瞞與粉飾都難,因為林振是她妹妹,難免會知道一些實情。她實在說不出一句好話來,哪怕是禮節上的敷衍。

\t“你過得還好嗎?”林振關切地問她。

\t錢芳一怔,又望向他,嚅囁地回答:“也沒什麼不好的。”

\t不知道他所指,工作還是生活這兩方麵都一言難盡。這八年來,與林振又不是一直沒見過,很迷茫,錢芳咬了一下嘴唇,逼迫自己說不想說的話時,她的小動作,一點也沒變。細微地挑眉,低頭掩飾。

\t“怎麼找一個大你那麼多的人?”林振的語氣竟是責備。

\t亦或抱怨她自暴自棄。錢芳鎮靜下來,惜字如金,說:“碰巧了,遇上這麼個人!”擠出微笑來化解,可惜失敗。

\t記憶裏,她的下巴是圓潤的,現在下巴頜尖尖,輪廓分明。白而細長的脖子像白天鵝一般驕傲。林振用溫柔的眼光看錢芳,不忍勉強她說話,卻又忍不住問,“你看著瘦多了,沒有好好吃飯嗎?”

\t“中午單位的飯菜還挺好的,比以前還要好多了!”字斟句酌,卻完全答非所問。

\t“你身體還好嗎?看起來像不太好!”林振懷念起她被寵上天的日子。因為手指纖細,金黃的婚戒顯得寬鬆,在手掌一麵用紅色線纏緊,像老式的女人,一點兒也不講究,十分刺眼,不,是讓人心裏不舒服。

\t錢芳雙手交疊,蓋住戒指,說:“嗯,還挺好的,我其實身體很好的,並沒有生過毛病!”這不是敷衍,錢芳的消瘦太明顯。她自己知道是因為勞累,有時精神緊張會造成體力不支,比如現在。

\t錢芳感覺對白過於輕鬆,又拘謹起來,又恢複到女職員在男上司麵前的不自在。“你,一直在無錫?”

\t林振笑了,他牙齒很白。錢芳想,狼和狗的牙齒也很白。一開始她挺恨他,尤其是聽說他和錢溢結婚,天都塌下來了,現在沒力氣恨他。

\t林振打量她,問:“那天在一起的是你很好的朋友?”和端午那天相見,似乎有一點說不出來的改變。

\t“陶圓圓?是高中同學。”她依舊眉清目秀。眼睛就如戰爭中挖下的戰壕,黑暗的所在,可以藏住整個人的心神。

\t“以前我沒見過她。”

\t“以前?以前我們不太熟。”錢芳根本就沒準備好來見他,永遠也不會準備好。一時慌張,不知如何往下接話。

\t“以前和我們一起的朋友,你好像都疏遠,不怎麼來往了?”林振問。錢芳再也不會對他敞開心扉,他痛心地想,便不舍用冷場來折磨她。

\t“很少再有聯係,畢竟以前的事大家都不太想提。”錢芳眼神一閃而過,那些共同的朋友,都被林振帶走了。

\t“你是不是一直在恨我?”沒料到林振會直白地問。坦率說,錢芳覺得要說恨,林振恨她更明顯一點,這將她的恨無形之中淡化了。

\t錢芳答非所問地說:“你的傘,被我放在單位了,本想帶過來還給你。”

\t“你留著用吧!我讓盧蓀特意把票交給你,上次聽你的口氣,怕你不願意出來見我。”盧蓀是他的私交好友,現在是五愛支行信貸部的業務經理。在無錫的五愛支行裏,知曉錢芳當年醜聞的人不多,盧蓀是一個,讓她怎麼再和過去的朋友來往呢。錢芳已經結婚生女,她的醜聞早已失去口口相傳的趣味。

\t“為什麼要見我?”錢芳直愣愣地問他,根本不懂拐彎抹角。

\t這八年她是怎麼度過的?就算上八次當、結過八次婚、生過孩子,還是純真如初,而且更加敏銳細致,大概這就是錢芳的魅力。林振想,換成輕鬆語氣,問她:“你是不願意再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