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人與人的關係最好的是亦步亦趨,最差的就是漸行漸遠,彼此不能同步。
\t林振依然在自言自語,說:“有一次,你拿我做試驗,讓我嚐了你親手釀的果酒,其實我是舍不得讓你去受罪,酒果真沒發酵好,害得我鬧了一夜的肚子。你電話裏聽說我拉肚子,就偷偷地從家裏溜出來,那時你媽管得可嚴,讓你一直住在家,不許晚歸,說結婚之前不許和我發生關係,怕被人說閑話。其實是怕呆長了會未婚先孕,那時真是好日子。深夜裏你來我家,我每上一回廁所,你就蹲在旁邊一直笑,替我著急,又忍不住狂笑,真的好可愛!你笑時我知道你愛我,眼睛裏,眉毛裏,每個小動作裏,都能表達愛我,我也是,那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t“林振——別再說了——”錢芳又要打斷。
\t林振卻不管不顧,說:“你還想做一個釀酒師嗎?我支持你,雖是一個出體力的技工活,可是隻要你喜歡,你順從大人的意願去讀大學,為了體麵,為了認識我。總有一天你會放下身架,去做一個手藝人,你是這麼說的,我可以給你創造自由的物質條件。”
\t男人坦白自己受到了傷害,也能讓人動容。林振感性的嗓音,有點落魄不羈,卻十分傷感,令錢芳不忍心。錢芳喉頭發澀,提醒他說:“林振,我要和黃祺月結婚了!”
\t無論是否提醒,錢芳猜林振應該已經聽說了,才會深夜給她打電話。錢芳不該被他說動心,林振根本不想聽她告訴他——她又要結婚了。“你要我在第幾次婚姻裏才能抓住你呢?就像捉迷藏一樣,你是在怪我當被拋棄你!”
\t“不是你的錯,再說都過去這麼久了!”錢芳說。
\t“你不許跟他結婚,不要再嫁給任何人,讓我痛苦了!”林振知道黃祺月是誰,林振是試圖喚醒錢芳的記憶,他們相愛過,而且林振依然愛著,他需要錢芳無條件地回應他的愛情。
\t錢芳嘴唇是幹澀的,她狠得下心腸。
\t“我想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林振卻依依不舍,發來聊天工具的號碼,他的界麵聯係人上為錢芳的設置是“留芳百世”。
\t如此親密的舉動,令錢芳惱火,黃祺月會怎麼想呢?林振失了分寸,錢芳說:“林振,正經一點,別開玩笑!太晚了,我還有事要去忙。”
\t“我哪有不正經?”林振反問她。
\t可怕的不同步,一邊是深情依依,另一方卻變成夜半騷擾。錢芳困意泛濫,哈欠連天說:“我真的要去洗碗,整理完了廚房我才能去睡覺,累死了!”
\t“我想見你!現在,發一個你家裏的視頻,讓我看一看你,還有你生活的地方,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t男人是爭強好勝的物種,天生有領地感,明知道黃祺月有可能就在錢芳的身邊,林振卻故意挑釁。若黃祺月這時拿過錢芳的電話,兩個男人馬上是不是就能正麵對峙,場麵火暴呢。林振意識到永久失去,才要迫切去挽留,他不怕麵對任何對手,卻怕錢芳不留餘地。
\t黃祺月不是他的假想敵,時間才是!剩下那一點舊情,錢芳不忍破壞,“林振——我真的要掛了。”
\t“我們從沒有分手,隻是失之交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等一下我,不要匆忙做決定!”林振不是輕易求人的人。
\t錢芳坐下,對電話那頭不禁感慨,說:“有一段時間我過得很辛苦,度過最辛苦的那一段,我就有點明白過來,也不算大徹大悟。林振,不得不承認,冥冥之中,是要通過我,讓你與錢溢相識,再締結你們姻緣,這一切糾葛皆因這個錯位而起。對你來說,我的因緣,隻是為了造就你們倆個的姻緣,不是冤家不聚頭,要不然毫無道理,我們倆人好好地相愛,就輕而易舉被破壞掉了。我們隻能認命,強求不得。我們之間不能更多,就在那時停止了。我不恨錢溢了,也不恨萬漢輝,誰都無權主宰別人。”
\t林振咬住她的話不放,“這都是借口,我們相愛算什麼?你想得出什麼結論,是說我是你人生的配角,黃祺月才是主角麼?”
\t“我們是戀愛了又分手,我說,我愛過你,從不會那樣愛別人,但是曾經,現在不愛了。我們對等付出,沒有誰欠誰還,那段記憶對我是美好的,絕無僅有的。林振,我不會像愛你那樣再愛別人,但是到那時為止,不能更多。”錢芳堅定地說,她知道林振聽得明白,這些看起來喋喋不休,像繞口令一樣的話。
\t林振隻是不甘心,他相對錢芳的感情擁有主宰權,“你並不愛他,至少沒有當年和我相愛的程度,為什麼要結這樣不相配的婚姻?除了能滿足你虛榮心,和親戚朋友眼裏的風光,還有什麼?”
\t“難道不該慶幸我還能長出虛榮心,我已經痊愈,是正常的人,過踏實的人生,不必鬥智鬥勇,生活是什麼樣子,過下去才知道。”
\t錢芳不再搖擺不定,這次輪到林振沉默。
\t錢芳說:“你一定聽人說過,我被調離了盧蓀經理的小組,吳行長並沒有針對我。我打算辭職,不要跟我談女人該經濟獨立,當我貧窮而不能自主,我不能失去工作,現在我有選擇的自由。林振,我不是攀附黃祺月的藤蔓,我能自主地選擇我的生活方式,我現在有實力。”
\t“女人就是虛偽,年輕有錢的男人一開口,就變心,移情別戀,還冠冕堂皇地說不是依賴他的藤蔓!”
\t“林振,這一次就拜托你,請衷心祝福我吧,隻給我簡單的祝福!”錢芳不用再解釋,林振已經對她關上理解之門。
\t林振說,“如果你再次婚姻不順,請回來找我!”
\t錢芳說聲再見,掛斷。
\t這個男人,早就與她無關,卻難舍舊情,非要讓她背負先一步背棄他感情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