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沒料到黃祺月還有這般細膩的內心,一直端著大人物的作派,輕易不流露私人情感,其實內心的煎熬一點不比別人少。
\t“上高中我突然間開了竅,懂事了,並且對出生的探究也有所突破,我覺得自己一定是某人的私生子,這個答案經過多年考證,估計八九不離十。那個人玩弄了我的母親,然後又拋棄了她,沒有娶我媽,然後我媽愛恨交加之中生下我,自然對我感情也是複雜,因為不能寫上親生父親的名字,才會假造出令世人皆討厭的黃世仁的名字。我將猜想結果,又悄悄拿去試探小舅舅,這一次他嘴裏還是矢口否認,不過他嘿嘿直笑的意思變了,我一定猜對了。”
\t錢芳深為同情與憐憫那個十幾歲的叛逆少年,沒有人去細究他反抗的原因,也沒人關心他成長裏的挫折,問他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如此難過。幼小的黃祺月獨自品嚐孤獨,強忍住委屈的眼淚,早早成為男子漢。
\t“那以後,我就變成了大人,突然懂事,再也沒有小孩子的任性,也理解我媽的難處。二十一歲未婚生子,這麼多年的感情一直空白,帶著兩個弟弟打拚,又經常為惹禍的小舅舅填坑,把一切希望寄托在比較上進的大舅舅身上,沒有一天是作為女人而活著,從生下孩子後就一直作為長輩而活著的人,我同情我媽,後來才主動與她修好關係。”
\t沒料到黃祺月會自揭其短,而且身世如此不凡,果然是一個漫長的故事,令人唏噓。
\t錢芳充滿母性的柔情,用溫柔的目光撫愛他,如三月裏的春風,那般教人渾身舒坦,或許黃祺月從沒有享受過母性的關愛,才會如此強烈地渴望。錢芳特別有女人味,敏感細致,幾乎是他的理想型。
\t黃祺月擠出笑容,說:“前幾年舅舅們都老了,口風也不那麼嚴緊,大概他們覺得我對自己的父親是誰,也沒有幼時那般執著,而且我長成大人,所以放鬆了下來。有一次小舅舅還得意地對我說,當年我出生那時,他和大舅舅就在產房外守著,簽字是大舅冒充的,這主意當時是十六歲的小舅舅出的,他是捉狹鬼一個,唆使大舅舅在父親一欄填上‘黃世仁’,簽寫出身證的醫生還盤問了好幾次,不相信還有人取這個被世人唾棄的名字。我就追問,‘我親生父親是不是姓黃?’小舅舅搖頭如波浪鼓,說不知道,怎麼也不肯再往下說。但是我猜,他們都認識那個人,隻是不能提,或許是我媽再也不想提。但我斷定,不會無緣無故就姓黃,我媽原本可以讓我隨她姓楊,可是還是保留這個‘黃’姓,一定有特殊意義,不是簡單隨手填上‘黃世仁’那麼簡單。而且這個姓黃的可能是個大官,不能提他的名字,是因為他是有家室的人,並且楊娟女士懷恨在心,才變成一個官迷,她一心想讓我也步楊書記的後塵,通過工行升為高管再進入政府的官場,她有能力扶植兒子,或許是有心想將兒子送到親生父親麵前,而父子不能相識,實現一種報複的快感。”
\t錢芳頻頻點頭同意,覺得他的推理頗為合情合理,簡直想象力太豐富,如聽推理小說,根本不像是發生在身邊人的身上。黃祺月年過三十再提起,終於能談笑風生,多少年前這些該是他不願觸及的傷痛吧,如今卻如清風明月,並不耿耿於懷。
\t“所以,咱倆結婚,不會有壓力,因為我有缺點,你不會成為我唯一的缺點,這也算門當戶對。至於年齡更不成問題,我不喜歡幼稚的女人,年少無知什麼的一點也不吸引我。”他又將話題拉回來,含笑眯眼說。
\t錢芳將拳頭揮過去,“別再胡說八道了,說正經的。”
\t“正經的都說完了,你要再不相信我,我可真要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