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失意(3 / 3)

\t陶安強扶錢溢在一樓大廳的沙發坐下,這處安靜,方便說話。“我以為你聽同學們說了,好像你並不知道。”

\t錢溢生怕人家知道她的底細,急忙問:“什麼事?”

\t“我兩個月前離婚了,去年十年同學會時就已經鬧分居。我原本還算同學中算混得不錯,在上海買下兩三套房,如今升值不少,因離婚被前妻分走一套,幸好沒有孩子少些糾紛。”

\t難怪大家開他們倆玩笑,有意造成出雙入對的假象,原來這麼一回事。錢溢並不關心別人死活,她自私隻關心自己,並不安慰他離婚的事件,卻說:“我現在想放棄工作,學習法語,去法國留學,你說能不能行?”

\t她不是征求意見,隻是一場訴說的開場白。陶安強是典型的鳳凰男,他懂事,知道適時的緘默,給她機會往下訴說。

\t“林振有兩次海外出差帶我去了,那時我們非常恩愛。有一次,他又到歐洲參加銀行業內的研討會,我機智地利用他的飛行裏程換了一張往返法國的機票,住在巴黎的酒店裏等他,造成偶遇。那一次旅行真是難忘!我等他到酒店樓下,才出現在他麵前。異國他鄉約會的心情真激動,覺得就像初次戀愛。隨後幾天裏自由地在城市裏遊蕩,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陌生的語言,卻突然有了放飛的自由。白天參觀盧浮宮那天,美倫美幻的建築與繪畫,真是美呆了,我們就像度蜜月的新婚夫妻,那時真幸福!”

\t陶安強透著同情,問她:“現在不幸福?”

\t錢溢繼續自說自話:“我讀雷馬克的《凱旋門》,覺得愛情雖然淒楚卻深刻,我終生追求那樣生死不渝的愛情。”

\t陶安強說:“錢溢,你是一個頂浪漫的人,很感性,有時過於激烈,像烈酒,有人好這一口,有人卻受不了。”

\t同學們背後都說錢溢是個勢利眼,原來她不怎麼樣,還傲慢、瞧不起人,不與同學打成一片。現在她更是做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根本不稀罕與同學往來。

\t錢溢並不在意陶安強的評價,依舊陷入對巴黎的美好回憶,“你說騙來的、搶來的就一定不對麼,一定要還回去麼?”

\t這問題沒頭沒腦,讓人很難回答。

\t“這個世界很殘酷,我覺得各人隻有責任照顧自己,沒有義務必須對別人好。你不用想太多,你的個性有點橫衝直撞,很吸引人。”從沒有人像陶安強這麼正確地評價,他是目標很強的人,又說:“我對戀愛什麼的沒有太多幻想,就想找個合適的,不要年紀太輕不懂事,要人哄,我還是喜歡同齡人,最好是同學。”

\t錢溢自說自話,“不是我想得多,我不想一輩子等著被愛,被消費掉。就算我年少時想留學,家裏父母也不可能有條件支持我,就算有好的條件還有哥哥姐姐也倫不上我。如今我想讓林振去追我,飛去巴黎,就像兩個私奔的人,隻有遠離這熟悉的一切,我和他才能丟掉心理負擔,重新開始。”

\t“我豈不是比你更慘,生活在農村,父母更沒有能力。我記得你上學時在廣播站,總會播報詩歌,還小小地風靡一時呢,可是你掀起的一股學文做詩的風氣,你還記得嗎?”

\t“我想放棄工作,學習法語,然後申請留學,換一下心境。學習外國文學專業,一邊學習一邊寫作,或許我更適合寫作,不試誰又知道呢。”錢溢這些話沒機會說給林振聽,想要感動他,是他不要聽,此時卻隻能說給一個幾乎陌生的男人,拿來感動自己。

\t“為什麼不去說英語的國家?”陶安強問。

\t“林振希望我移民加拿大,可是我不想如他所願,害怕不看著,老公真跟別人跑了。”錢溢笑得淒楚,讓人分不清是發自肺腑,還隻是開玩笑。

\t陶安強是一個局外人,錢溢的計劃裏並沒有陶安強什麼事,風馬失不相及。去哪裏,不去哪裏,全是因為林振,林振才是她的歸宿。她的苦痛是因為對林振無計可施,她需要一個狗頭軍師,而不是陶安強這種目標明確的人。

\t事不關己,鼓勵一個失意的女人不損於男子氣概,陶安強樂於大方。伸手摟住錢溢的肩,激勵她說:“一輩子太短,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後悔。”

\t栓住自己所愛的人,一輩子才不後悔。“我從不後悔。”錢溢心想,虛弱地靠在他肩上。陶安強說得對,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t此時林振站在不遠處,冷靜地看著她。

\t不知何時到的,林振手裏正攥著手機,還沒撥出去,靜候兩人把敘舊如新的話講完。可以直接走過來打斷,林振卻沒有行動。

\t這就是林振,若對她上心,該有所行動。陶安強的手搭在錢溢肩上,將一隻手移至她的腰上。

\t錢溢猛然推開陶安強,才發現林振一樣,或是被林振抓包現場,那神態故作驚慌。陶安強當即明白自己被人利用了。錢溢為兩人作了介紹,兩個男人友好地握手,各自在心裏作戲。

\t林振儀表堂堂,十分優秀,陶安強看出了這耀目一點,或許是錢溢的虛榮心,要在陶安強麵前展示,以打消他的非份之想。然而錢溢借著酒意,對陶安強神情如故,還當著林振麵與他親切道別,表演難舍難分。下午出門前的示威,憑陶安強能在林振眼裏,引起波瀾?

\t回去的路上,林振一個字都沒問,錢溢失聲哭了起來,就像醉酒而發瘋的女人,打開車窗,冷雨衝進來,抽打在臉上,泣泣嗚嗚,任性地哭。林振按上車門鎖,平安到達車位,泊好車,才歎一口說:“如果你受不了,就離婚吧?”

\t錢溢打開門,衝出到路邊嘔吐,淚水鼻涕一起湧出。

\t世上充滿勢利的眼睛,衡量著一切,陶安強是勢利的,後來再沒有聯係錢溢。關於請客陪罪的事也就不了了之,錢溢原本就無心與同學保持親密聯絡,同學們也主動疏遠她,也就維持過去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