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遠誌和那黎族頭目急速下跌,落到穀底,“砰——!”一聲巨響,巨大的衝擊力將兩人撞開。程遠誌幾乎散架,眼冒金星,頭昏欲吐。
緩了好久好久,他勉強睜開眼睛,慢慢坐起來,支撐著身子四顧,發現那黎人在不遠處,竟也坐了起來,正在查看自己的腿。他的腿可能剛才下落時,被樹枝利石括傷,流出的鮮血染紅了褲子下半截。
程遠誌心中一喜,腿受傷可就逃不了了。
那人抬頭望向程遠誌,胸膛起伏,慢慢爬著向後倒退。
程遠誌咬牙站起來,強忍著半邊身子的麻痹,用沒受傷的手操起長矛,一瘸一拐走過去,眯起眼睛盯住他:“這回你走不了了!”
話音剛落,他忽然覺得眼前這人哪裏不對勁,就在分神的這一瞬間,幾道影子激射而來,直取他雙目。
暗器!
程遠誌心叫不好,躍身躲開,然而接二連三的暗器又飛過來,其中一隻擊中了他手臂上尚未及取下的箭頭,登時痛得他跌落在地。他咬咬牙握住箭頭,閉上眼睛幹脆利落地一拔——“嗤啦”,黎人的箭頭帶倒鉤,活生生鉤出一大塊肉來,鮮血淋漓。程遠誌疼痛難當,渾身打顫。
“你們這些蠻夷,果然心腸歹毒!”他當即怒得掄起長矛,拚著最後一點力氣直取那人心口。
黎人頭領估計傷得也不輕,竟站不起來,隻勉強舉刀抵擋,兵器相接,“當——”火花四濺,驚人的力道震得虎口發麻,順著指尖傳到手臂,程遠誌連退三步才堪堪停住,抬頭一看,黎人頭領被震飛到三尺外,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竹笠掉在了一旁,頭發散落,依然看不清他的臉。
程遠誌怕那人裝死使詐,不敢貿然靠近,便挑起長矛戳了戳那人。那黑黎依然一團爛泥似的,仿佛真暈過去了。程遠誌小心翼翼蹲下身子,眼睛緊緊盯著他,一麵伸手去摸解藥,一麵防備他突然發難。
幸而他很快找到一隻瓶子,起身躍到遠處,方才打開瓶子,確認是解藥後吞了兩顆。漸漸地,又痛又麻的手臂恢複了一絲力氣。
他一麵草草給自己包紮傷口,一麵思索著怎麼辦。黑黎年年來搶鄉親們的勞動成果,把這個頭領捉回去,綁在菜市口示眾,讓大家出氣;如果這廝命大,死不了,還可以作為人質,讓黑黎乖乖送回奪走的糧食財物。
他越想越覺有道理,就是不知道那人在黎寨裏到底地位有多高——當然是越高越好。
想到這裏,他仰頭笑了一聲,拄著長矛站起,走過去厭惡地將那人一腳踢翻身,尋思找個藤條將人捆綁好拖回去。
意外就在此時發生了。
那人軟綿綿被踢得翻了兩翻後,猛然閃電般躍起,寒光一閃,一柄秋水彎刀就抵在了他的咽喉。
黎族頭領竟然口吐漢語:“你找死!”他的聲音非常冷,冷冰冰的不帶絲毫感情。然而,這聲音再冷漠,也還是清脆清脆的。
程遠誌雙目瞬間睜大,定定看著對麵人的臉,心中駭住了。
怎麼回事?
窮凶極惡、卑鄙猥瑣的蠻夷漢子,怎麼變成俏生生的少女?
黎女頭上盤著條大辮子,握著刀的手在微微發抖。她狠狠盯著程遠誌,眼裏燃燒著熾焰,仿佛整個人都浴火而出,讓他臉上硬生生有出一種被灼傷的錯覺。
好烈的性子!
程遠誌隻愣怔了極短的一瞬,回過神,側身劈開那姑娘的手腕。黎女自然不會放過他,揮刀緊逼,然而才兩個回合,她小腿一顫,複又跌坐了下去。她褲腿上的血越來越多,已經淌到了地上,看樣子傷口極深。她痛得嘴唇微抖,臉色煞白,卻一眼都不去看自己的腿,隻橫刀護在身前,凶悍地剜著程遠誌。
情勢已然很明了了。
程遠誌雖然手臂受了傷,但對手連站都站不起來,要取勝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