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躺下,某一瞬間,我覺得其實自己真的什麼都沒看見。
“這個調皮鬼跑哪去了?”老師在一邊一邊勾毛衣一邊嘀咕。
雨喬很難過,隋聞死後的一段時間,她還經常念叨:“如果生了孩子,沒有爸爸可怎麼辦。”
於是我給了她一枚瀉藥。
“這是什麼?”她問。
“這是打胎藥,吃了孩子就和大便一起拉出去了。”我說。
“真的嗎,會不會痛啊?”她擔心地問。
“有一點,但總比死了好。”我回答。
“好。”她有點不情願地服下了藥。
後來她拿了根筷子趴在馬桶邊上翻了半天,對我說沒有發現小孩子,是不是沒打下來?
“小孩子太小了,肉眼還看不到。”我說:“不信你摸摸自己的肚子是不是癟了?”
“哦。”她摸了摸自己拉了三天的肚子,終於相信了,然後用衛生紙把筷子上的糟物抹了抹,放回廚房,晚上楚家豪用那根筷子吃飯,還誇獎傭人今天的花生醬牌子不錯。
隋聞死了,雨喬的‘孩子’也打掉了,我們的生活又恢複了正常。沒有人見過隋聞的怨靈,甚至沒有人夢見過他,他徹底地從這個世界,從所有的世界消失了。
天使國度的邊界也在劇烈消失,周邊的建築已經曝露在其他空間,有一天一個神仙散步的時候,被絆了一個跟頭,爬起來竟然發現了一麵巨大的大理石圍牆,那是天使國度某個城堡的一角。
我和旦時常覺得耳邊有淩亂的響聲,幽怨的哀嚎聲,那是天使國度周邊結界脆裂的聲響,以及被凍結天使的內心感召,心電感應似的敲打著每一個墜落天使的靈魂。
任憑你捂住耳朵,任憑你變成聾子,那聲音依然刻骨銘心。
一年後,旦終於能夠比較穩定地飛了,他又開始練習簡單的療傷了。
這一年我隻見了無鳴兩次,每次見到無鳴,我和雨喬都要生悶氣很久,但是和好之後又一起翹首期盼無鳴的下一次到來,畢竟在漫長而無所事是的童年,總要有一個玩伴,那樣童年才有可能不留下孤獨的陰霾,隻是可能而已。
五歲,萌萌為我們請了鋼琴老師,小提琴老師,芭蕾舞老師,英文老師,珠算老師每天除了幼兒園的課程,放學後以及周六周日,時間都排滿了各種各樣的課程。
我們‘五歲’,我們忙碌如同螞蟻,我們在彈鋼琴的時候想著小提琴,在拉小提琴的時候想著英文,在念英文的時候想著芭蕾舞,跳芭蕾舞的時候又想著珠算,終於到睡覺了,夢裏都是鋼琴、小提琴、英文、還有芭蕾舞和珠算。
人類的生活沒有一刻安穩,誰讓人類隻有不足百年的壽命,因為短暫,所以來不及享受,該學的東西還沒有學會,猛然回首,發現自己已經快要死了,而進入了天堂,或下入了地獄,才發現,人類的科學如此淺薄,窮其一生學的東西,不過都是些鳳毛麟角,而那些快樂,卻都不曾擁有過。
可惜可歎,覺醒總是發生在一切都來不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