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了,順利從幼兒園畢業了,我和雨喬拿到了一生中的第一個‘榮譽證書’——幼兒園畢業證。穿著漂亮的小洋裙高高興興參加幼兒園的畢業晚會,畢業晚會上要表演的節目,提前一年就開始練習。
上學是為什麼,上學是為了畢業。
畢業是為了什麼,畢業是為了繼續上學。
上學,畢業,上學,畢業……一直到死才發現,這一輩子,除了畢業,什麼都沒學會。
無鳴已經11歲了,他要上中學了,他那天竟然破天荒地接受邀請,來參加我們的畢業晚會,這讓我和雨喬前一天晚上都失眠了。
可惜隋聞沒有機會來分享這個美麗的晚上,他這輩子沒有,下輩子沒有,永永遠遠都沒有。
旦要表演的節目是背誦圓周率,背誦那幾百個簡單的數字組合,對於他來說,要比背誦飛翔口訣簡單多了,他的禮服是一套黑色的小小燕尾,皮膚白皙,表情正經,單單隻有麵對雨喬的時候,麵目有些扭曲。
“旦好利害哦,他能背下來那麼長的數字。”雨喬在粉紅色的小洋裝裏羨慕地說,她的眼睛卻瞟著台下的無鳴。
旦在表演,我和雨喬正在後台等待上場,我們的表演是雙人芭蕾舞蹈,舞台的邊緣趴著一隻血肉模糊的長發女鬼,隻有我能看見。
女鬼大概在想:要是我的隋聞還活著,今天也能背下圓周率了。
旦表演結束,台下的家長紛紛拍手,臉上帶著不服氣。
有人邊喝彩邊想:小時好好,長大了了。
有人邊鼓掌邊琢磨:背什麼圓周率,還是快長長個子吧。
我扶了扶臉上的麵具,心想一定要在無鳴麵前好好表現,無鳴在台下抬頭看著,目光裏帶著尋找,他在尋找誰,是我還是雨喬?雨喬在我旁邊,大概也有同樣的疑問。
音樂聲響起,我和雨喬如同兩隻鳥兒一樣‘飛’上的舞台,翩翩跳躍,早已排練了上千次的動作,無鳴在台下看得很認真,女鬼耷拉著半條舌頭也很認真。
但是一切都不會那樣順利,太過完美的事情永遠都潛伏著危機。
在一個設定好的轉身動作中,我在前,雨喬在後,原本的設計是我回頭望向她,半仰,她用手托住我的身體,然後擺出一個雙雙起飛的POSE。
但是在我轉身的刹那,看見了雨喬的眼睛,那眼裏充滿了嫉妒和惡毒的火,哥哥的目光隻能屬於一個人,分給兩個人,就變得不快樂,必須要獨享。
我想抽身,但是一切已經來不及,雨喬的手在我的眼前劃過,我臉上的麵具被嘩的一聲掀翻了起來,伴隨著台下一陣大人小孩兒的尖叫,我疤痕累累的半張臉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點點冰冷下來。
台下,旦背著雙手,麵無表情地看著我。
瞬間的安靜,安靜得可怕。
台下開始有小孩子受驚哭喊起來,大人的安慰聲,萌萌已經快要按耐不住衝上來保護我了。
我微笑著,撿起被打翻在地上的麵具,重新戴好,回頭調高音量說:“麻煩音樂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