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的情形十分不妙,大大小小的石塊都搖搖欲墜。聶晏抱著朱翦左躲右閃,十分狼狽,象火海中的魚一樣,在烈火的縫隙中穿梭。
跑出了院子,才發現外麵也好不到那兒去,整個宮殿到處都是火,各色人等四處逃竄,整個月氏城都亂成了一片。真不知道吳陽王是派了多少人來。
這樣的情形讓朱翦想起去年冬天,那次是他病了被人追殺,她背著他一路逃到山上去。而這次卻掉了個兒。命運有時就這樣的,輪輪回回,周來複始,總會讓有緣的人兒轉在一起。
朱翦摟住他的脖子,象小貓一樣,溫柔地貼在他的胸前。幾日的牢獄之災,讓他光潔的臉上冒出不少青色的胡子茬,一身的衣服又髒又破,前額頭發也被燒的焦胡,哪有半點往日的風流倜儻。可是此時卻看得她心跳不已,心中的甜蜜一直流到了眼裏。
“還笑!這個樣子還敢跟了來,你的藥呢。”
“被黃懷玉搜走了。”朱翦可憐巴巴的說。
“怎麼不去找杜清澤,跟著我幹什麼。”聶晏分明是吃醋,口氣裏酸酸的。“看吧,我們都逃不出去了。”
“那你把我放下自己逃吧,你還要去找聶夫人呢!”
提起聶夫人,兩個都沉默了。
背後傳來一陣馬蹄聲,接著一聲馬的嘶叫聲在兩人耳畔響起。
“燕山,你怎麼來了!”正是燕山帶著樓外樓的一眾好手。
“我們隨夫人一起來的,夫人說三日內得不到她的消息,就讓我們攻進來,不過我們來的時候已經亂成一片。有吳陽王的人,有寧古鎮的守軍,還有這大漠上往日裏不服平隸的各路沙匪,見人就殺,總之亂成一片,到處都是燒殺搶掠。”燕山趕緊撿著重要的回答。
“找到夫人了嗎?”聶晏急切地問。
燕山沉吟了會兒了,神色複雜的說:“找到了。”
“在哪兒?”聶晏的目光在馬隊裏搜尋。
“剛才我們遇到了阿呆,是他告訴我說你們還在裏麵,本來他也要隨著我們進來,不過杜清澤好象也受傷了,我就讓夫人跟著阿呆他們先走了。”燕山眼神閃爍不定,不停地催促著兩人。
聶晏一心係著母親的安危,並沒有注意到燕山不妥,抱著朱翦跳了馬,幾人向著城外駛去。
朱翦聽到燕山說杜清澤也受了傷,她急切地問他:“杜清澤傷的重嗎?”
話音一落,兩人目光相觸,燕山一怔,脫口而出:“紫藤?你們和好了?”說完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口,趕緊向紫藤使了個眼色就要走開。
“你怎麼知道她是紫藤?”聶晏疑惑地看著燕山,他在兩人臉上看來看去,氣憤地說:“原來你也早就知道了,就是我一個蒙在鼓裏。你該不會也被她收買了吧!”
朱翦隻得心虛地打著哈哈掩飾了過去。
一行人於傍晚趕到了黑水灘集,還好所有的人都到了。杜清澤也隻受了些輕傷,他是在執意去找黃懷玉的路上,被阿呆趁其不備,打昏了扛來的。
“我娘呢?”聶晏揪住燕山,有些憤怒,在人群裏,他並沒有看到聶夫人,他想自己是上當了,一拳打在燕山的臉上,轉身就要回去尋找。
“等等,我也去!”杜清澤跳了起來。
“要去自己去,別跟我一路!”
“你認識路嗎,我不過想去找我二叔。”兩人對視一眼,卻都滿懷敵意地別開了臉。
“別去了!”燕山低著頭,捂著臉,有些膽怯地從懷裏掏出兩樣東西。“兩個人糾纏在一起,分不開了,隻能拿回這個。”
兩個人一人一把搶過一樣。
聶晏手中的分明是隻耳環,純金的耳環早被燒成黑漆漆的一團,根本看不出花紋,隻有鑲在上麵的鑽石依然璀璨,在夕陽的映照下,象滴淚珠一樣打在聶晏的心上。這是他剛剛接手聶寶號時,特地從海上絲綢之路購來的,母親來到大漠時,戴得就是它。
杜清澤拿著的是一隻碧玉板指,板指已經裂開了,但是上麵的花紋卻還是那麼清晰。這的確是黃懷玉的貼身之物。
男兒有淚不輕彈,此時,一對堂兄弟卻都放聲大哭。聶夫人與黃懷玉至死都不能相互逃脫,最終還是糾纏在一起。
大漠的風,大漠的煙,大漠的沙塵都將與今日一起,永遠定格在眾人的心中,終將成為一段難以忘懷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