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再後來?”
“再後來還能有什麼啊,不就是像流星一樣墜下來然後biaji一聲摔爛了。還特地挑高考那一天呢。死都要影響別人也考不好。”
挑在高考那一天,也許不是她故意的呀。就算有意,也許她也隻是想被別人稍微關注一下吧。被她口中的大家。“對了,她叫什麼來著?”
“不記得了,好象姓紀。誒,小莛你削什麼削啊鉛筆都要削沒了!”
小莛木然低頭,看見被鉛筆屑覆蓋的幾乎失去本色的白褲子。
周四
早早在原地等著。時間一長,好象站成了塑像一般。哪怕是看見男生向自己問好的嘴型都肌肉僵硬到給不出一個禮節性的微笑。
“今天也是被英語老師趕出來的?”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他破天荒用了輕鬆得多的語氣。
這樣的溫柔我不是感覺不到。所以,就是用那些溫柔和憂傷,在看不見的地方一點點讓我把你的感受全部變成自己的,義務勞心勞力麼?
“不是,今天是曠課。”
“不是說你是來找人的麼,為什麼每天都隻是來看一些無意義的東西?”
“你以為在這裏默默等著要找的人就會像童話裏的仙女一樣突然降臨麼?”
“我知道,不會。”
“那你知不知道你不可能找到她了……”連聲音都沒有猶豫,小莛覺得自己以後下地獄的話一定有做判官的潛質,“她早就死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等一下,你知道?”
“當然。但是她說過的,如果找不到她,就來學校的留言牆等。她用過和你一樣的句子呢‘詛咒,告白,煩惱,欣喜,那可是被一層又一層秘密塗滿的牆,本小姐每天都有看更新的唷。’”
那個時候還是小學五年級的學生,家裏遲遲等不回姐姐回家吃晚飯,便派他來姐姐就讀的中學找人。結果可想而知,學校早就已經放學,他找遍全校最後隻能怯生生地詢問校門口一群似乎比姐姐稍大一點的少年。
“哦,找紀遙?她是你什麼人啊小弟弟?”其中一個陰陽怪氣的笑著掐他的臉蛋,手指上慢慢加力,直痛的他要流出眼淚來。
“她,她ri我…姐姐。”
“這麼說你是他弟弟?”那個人直接把他的話反過來理解。
“嗚!你…放開我!”他盡全力推開了對方,隨即感覺自己的兩隻胳膊都被人鉗住。
紀遙是在聽到他的哭喊聲之後從對麵網吧衝過來的。他覺得自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拽出了拳打腳踢的旋渦,然後看見一道人影撲上去,幾個人繼續扭作一團。最後是開車路過的旅行團好心停下來勸架。
他扶住姐姐,說姐姐你身上有血。姐姐抹了一把汗大聲罵該死的哪個混蛋把鼻血蹭我衣服上了!然後回頭仍然很惱怒的神色,
“你幹什麼去招惹他們啊?!”
他心裏的難過一下子被姐姐吼得從眼眶裏流出來,“我找不到你……”
“真傻!”姐姐罵一聲,“以後找不到我就到學校留言牆來等,詛咒,告白,煩惱,欣喜,那可是被一層又一層秘密塗滿的牆,本小姐每天都有看更新的唷。記住!”
小莛感覺他停頓了很久,然後他說:“姐姐有的時候很傷心,也不會告訴任何人。就隻是寫日記,削鉛筆,一直一直削……”
“喂,今天你有點話澇誒。”小莛用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遠離乖乖女這個概念,“帶了什麼可以在牆上寫字的東西麼?”
男生疑惑地看她,然後遞上一把生鏽的削筆刀。
小莛一把抓過來往牆角刻。
周五
今天的留言牆很安靜。
詛咒,告白,煩惱,欣喜。夾雜在這一切之間,四行小小的字。
——最後。
——那個女孩死了。
——大家都滿意了。
——所以,女孩要在天國安息。
相信一串串已經足夠模糊的黑色筆跡能夠被時光輕易修改地再也看不出字型。可能最後隻剩下被小刀深深刻過的痕跡,固執又濃盛的溫暖勝過聲勢浩大的超度儀式,去撫摩所有孤寂的魂靈。
——所以,女孩要在天國安息。
留言牆安享每天的向陽背陽,穿過一段過往中的又一段過往,最終像舊照片一樣定格所有存在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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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荒崗往事量
遠雲鶴,白汽茫。
沿路雨含恨,
回首風吹桑。
當年多少溫柔鄉。
此時方寸鬢角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