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再次震驚了眾人。
“而那些銀子,現在估計已經被堆在了破廟的門口。現在,就算朝廷想要保你,估計也是保不住了!”
安雨熙的聲音冰冷,沒有溫度。她親眼看著秦蘇杭的身子陡然一震,一口鮮血衝口而出。
“真的,是這樣嗎……”歌月有些茫然的看著秦蘇杭,這樣的事情,就算擺到他的麵前,他也不願意相信。他皺了皺眉,喉頭動了動,聲音幾不可聞。
秦蘇杭抬起頭,吃力地、緩緩地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心中寒意陡升。不錯,自己的確搜刮百姓,也幫著宦臣貪官藏匿贓銀。可這些人,不都是靠著這些銀子才能正氣淩然的行走江湖的嗎?可現在,他們居然倒過頭來質問自己?他冷哼了一聲,慢慢直起身體,就算心中有再多的道理,這些人怕也是聽不進去了,現在的他們,就像是一個一個的勇者,要將自己這個惡人就地正法。再說了,又有誰會承認,自己也是這些贓銀的受益者呢?
秦蘇杭的眼睛在人群中逡巡著,逡巡著,最終,停留在了宋修竹的身邊——歐陽的身上。他冷冷看著自己,臉上掛著玩味和勝利的笑。歐陽紫痕,這下,你可得意了。將我推到千夫所指、萬劫不複的深淵,就算死後,也要遭到後人的唾罵,這一局,你贏得光彩,贏得漂亮。可之後呢?之後,執掌這諾大的江湖,你就會發現,沒有朝廷的支持,沒有大筆大筆灰色銀兩的流出,這個江湖,你也掌控不了多久。僅靠著你的正義,就以為能掌控天下嗎?終有一天,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說不定,也會跟我一樣,同樣敗在一個後輩的手裏,而且,是因為一樣的原因。
秦蘇杭就像是看破了一切一般,將手中的黑白雙劍無力地扔到地上,臉色猙獰可怖。同時,從衣袖中緩緩取出了一個小瓶子。其實,這一戰,勝負他早就已經知道了。所有有用的人,都已經站到了歐陽的那一邊,而留在自己身邊的,又沒幾個是真正能托付的。隻是苦了歌月和伴月,他們兩個從小在自己的身邊長大,好不容易脫離了苦海,卻發現,自己竟一直身處苦海之中,未來的路,該怎麼走,未來遇到的人,是否該相信,就隻能看你們自己的意願了。
他慢慢拔開封口的紅塞,裏麵裝著的,是他早已調配好的毒藥。雖然沒有贏的勝算,但也想有尊嚴的死去,至少,不用在眾人的淩辱下死不瞑目。他將瓶子舉到了嘴邊,又看了一眼歐陽。我死後,這副殘破的屍體,就拜托給你了。他看著歐陽,也不知對方是否讀懂了自己眼裏最後的意思。一閉眼,將整瓶毒藥一口吞了下去。
一時間,一股巨大的窒息感使他喘不過氣來。眾人隻看到那個藥瓶在他的手中滑落,然後,跌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緊接著,秦蘇杭的身子,就像被風吹過的秋葉一樣,飄然而下,倒在了黃土地上。
秦蘇杭最後的視線裏,他看到了一個籠罩在雲霧裏的山村,有人以筷擊盞,有人縱情高歌,縱酒狂歡的眾人裏,有一個頭發挽起的婦人,穿過人群,走到自己的麵前,展露出了一個聖母般的微笑:“孩子,我們回家吧……”
安葬好秦蘇杭的屍體,將他手下的猛將分散歸於秋水山莊各部。又設下幾天的宴會,各路英雄紛紛前來祝賀,宋修竹和歐陽紫痕終於一統中原江湖。瓊花本想派人帶月魂回南疆,卻被歐陽的人打發了回來,而且,還送來一份書信:若是拜月教敢踏進中原一步,整個中原江湖都就會讓他的拜月教從此在南疆消失!自此,也便打消了念頭。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冬末春初,真是光陰似箭啊!剛剛送走了秋天,此刻,卻已經快要進入春天了。
歐陽坐在窗邊,一杯一杯地喝著葡萄酒。
這樣的愜意的日子,竟是這樣的美好。
正逢紫軒推門進來,看到歐陽獨自坐在窗邊。她尋思了片刻,無奈地搖了搖頭,笑道:“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歐陽放下酒杯,衝紫軒揮了揮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笑道:“我在想,我們要不等天暖了以後,去趟臨安吧!”
“去臨安?為什麼?”紫軒抬起頭,看著歐陽的眼睛,好奇的問。
“長安城裏太鬧了,那裏,倒是安靜。”歐陽又將紫軒重新摟回懷裏,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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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娘,秋娘。”少秋叩了叩房門,卻無人應答:“這個丫頭,又跑到哪裏去了?”
“怎麼了,少秋,你找我。”剛轉身,就看到了提著食籃的秋娘。
“對啊!”少秋見秋娘提著食籃回來,興奮地一下子跑過來:“剛才還在想著,我這未來的媳婦兒跑去哪裏了呢!”
“你說什麼?!你在胡說八道?!”秋娘見少秋又在說胡話,一個箭步跨上來,掄起拳頭就要開打。
“唉,別別別!”少秋一把搶過秋娘手裏的食籃,擋在自己的麵前:“打壞了這籃新鮮的食材,可就不好了!”說著,從食籃的背後偷偷瞄了秋娘一眼:“我這就去洗菜,媳婦兒,等著我哈!”
“你……”秋娘剛想說些什麼,少秋就抱著食籃一溜煙的跑開了。
歐陽和紫軒站在林間深處,望著這歡鬧的兩個人,相視一笑,繼而向著樹林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