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薰回來,已是辭別兩日後的未時。歐陽見他帶著一個女子一同回來,大約就猜到那人是月魂了。他在秋水山莊的水月閣裏,替兩人接風洗塵。月魂看著歐陽的臉龐,英俊而迷人。
歐陽待眾人坐定,舉杯道:“月姑娘千裏而來,在下這杯酒,隻當為姑娘洗塵。”
“二莊主客氣了,”見歐陽喝下杯中的酒,月魂也豪氣的飲下自己杯中的烈酒,客氣道:“早就聽說歐陽莊主英雄出少年,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歐陽放下酒杯,笑道:“月姑娘才是客氣了。從南疆到長安,這一路怕是辛苦了。不過,在下有句直話,想要與姑娘說,還請你不要見怪。”月魂搖搖頭,示意歐陽但說無妨,歐陽看了一眼薰,複又開口道:“隻是月姑娘本是為淩絕宮而來,現下卻到了秋水山莊內,若是被貴教教主知道,還不知後果……”歐陽頓了頓,省略了後半句話。
月魂收了笑容,認真地考慮了一下,答道:“中原有句話,天下貳分,成敗未定。拜月教隻要南疆局勢安定,至於中原武林,究竟誰是霸主,並不在意。二莊主可不用擔心。”
“可我聽說,秦蘇杭許以瓊花教主入駐中原的條件,可秋水山莊,可就開不出這樣的價碼了!”歐陽的臉色陰沉下來,就算是薰帶來的人,有些事情,有些話,還是要在事前說明了好。要讓瓊華踏入中原,無論如何,他也是無法答應的。
月魂放下碗筷:“為什麼?”要知道,這個條件,可是秦蘇杭最大的籌碼。要不是這個誘人的條件,瓊華斷不會輕易放自己來中原的。明明都是要爭天下的人,怎麼那個人輕易就許了,眼前的這個人卻是絕不鬆口呢?帶著心中的疑慮,她問出了口。
歐陽也是放下碗筷,眼中,都是肅穆:“中原武林,以武學奪天下。而拜月教,則以術法揚名。以武學對抗術法,無異於飛蛾撲火,鮮有勝算。若是拜月教入駐中原,必將致使武學之輩人心惶惶,屆時中原武林必將再次動蕩,這樣的後果,可不是秋水山莊能夠承擔的。”秦蘇杭可以為了權力什麼都可以不顧,可他不行。打天下難,守天下更難。引來拜月教,無異於引虎入山。正所謂請佛容易送佛難,到時候要讓拜月教退回南疆,少不了又是一番征戰。屆時,遭殃的,還是手無寸鐵的黎民百姓。這樣的事,歐陽不會做,也不想做。即便沒有瓊花幫助,他依舊可以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
月魂聽了歐陽的說辭,心中也不禁佩服。能有這樣的見解,看來,薰幫助的人,並沒有錯。她感喟片刻,不由得開口誇讚道:“二莊主真是好見識。確實,若是武學能夠對抗術法,淩絕宮也不會千裏迢迢求助拜月教了。秦蘇杭也是因為懼怕薰的能力,才不惜以中原日後安定為代價吧!不過,淩絕宮還有個安雨曦,實力也不可小覷。”
“說到安雨熙,其實我曾與她交過手。實不相瞞,在下也受教於薰多時,對術法小有了解。如果那****是全心與我抗爭,那麼,我倒還有幾分勝算。”歐陽說著,又喝下一杯白酒。瞬間,他隻覺得酒如燒刀子一樣割過喉嚨,直插進胸膛裏。平日裏喝慣了輕柔的葡萄酒,這樣的烈酒,卻叫他有些不適應起來。
一直隻顧悶頭吃飯的薰聽到歐陽這樣的話,不禁抬起了頭,似有些不滿地看著自己的好友,揮著手中的雞腿,揚聲道:“你說什麼?安雨曦?我和月魂都在這兒了,那個安雨曦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要知道,她可是我的手下敗將呢!她有什麼好畏懼的,我除了月魂,還有誰搞不定的?”
“你說什麼?”月魂聽薰喝了酒又開始說胡話起來,不由得一聲怒喝。
薰被她的喝問聲驚了一震,手上的雞腿一下子掉到碗裏,看到月魂投來的一束可以殺死人的目光,薰又趕緊低下了頭:“啊啊啊!沒什麼,沒什麼!好師妹,來,吃菜!”說著,替月魂夾了一大筷子菜,自己則又開始悶頭吃起來。
“不過,作為酬謝,另一個條件,我倒是可以許給你。”歐陽見他倆玩笑,心情卻也是大好。這樣歡樂的情形,無疑是讓最近緊繃的神經稍稍鬆懈了些,他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那冰冷刺骨的烈酒,說道:“若是秋水山莊能夠一統江湖,那山莊的大門,將永遠為你們二人打開。我知道,此次前來中原,月姑娘怕是再難回到南疆了,中原之大,秋水山莊,永遠都會是你的庇護之所。若是瓊花教主敢來中原抓人,那我歐陽紫痕,一定不會輕饒了他!”
“多謝二莊主。”聽到這樣的保證,難得的,薰會鄭重的道謝。歐陽看他滿嘴油膩還一本正經的樣子,心中不由得偷笑起來。看來這個月魂,對他而言,真的很重要。最近,歐陽越來越能感受到,為什麼,世間會有那麼多人願意為了愛人而犧牲一切。
一將功成萬骨枯,除了權力就再無牽掛的人,得到了權力之後,又將何以為繼?
歐陽的眼睛遊移到門外,空山啊!或許,這就是你這一生悲戚蒼涼的根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