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華雄斜睨著孟喬,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漫不經心地搖晃著杯中的紅酒。那殷紅的液體像豔麗的罌粟,在透明的高腳杯裏不斷地搖曳浮沉,不知道麻醉了多少紅男綠女醒著的或者沉睡的靈魂。
\t孟喬知道華雄是在激他,他隻是微微一笑,拿起遙控器又把電視調到世預賽亞洲賽區的現場,“我不像你,我就是一平頭老百姓,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每天上上班,看看球,老婆孩子熱炕頭。我又沒有什麼豪門恩怨,沒有什麼國恨家仇,我最大的仇怨就是被你和郭瑞扣在這鬼地方有家不能回,我擔心什麼酒後吐真言?”
\t“孟喬,我一直很自信,覺得自己胸中有丘壑,肚裏有乾坤,更長於辯論。這麼多年我一直遺憾沒有遇到過真正的對手,沒想到今天遇到你。好,棋逢對手,也算是人生樂事,值得幹一杯。”
\t華雄一口喝幹杯中的紅酒,又拿起孟喬麵前的酒杯,脖子一揚,一飲而盡,白皙清秀的小臉立刻透出誘人的緋紅,看似平靜的眼底卻漸漸掩不住深深的落寞。
\t“華雄,我雖然不知道你父母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是我看得出來,這件事一直壓在你心裏。你這個人吧,看著所向披靡,風光無限,實則活得憋屈,活得痛苦。”
\t孟喬抬起頭來靜靜地注視著華雄,盡管他對華雄深惡痛絕,可是不可否認,華雄這個人其實也是一個可悲可憐之人。他把那麼多無辜的家庭拖進了痛苦的深淵,同時也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t假如不是家庭橫遭變故,以華雄的才華與身手,他完全可以成為一個高級軍事指揮人才,為國家建功立業,為家族顯姓揚名。即使他不從軍,就憑他非凡的資質和他家雄厚的資本,無論在哪個領域,他都有可能成就一番輝煌的事業。甚至完全可以像他父親希望的那樣,冠絕一方,雄霸宇內。
\t隻可惜生活就是生活,生活中沒有假如。一念之間,往往便是失之毫厘,謬以千裏,華雄的經曆,令人扼腕,也發人深省。
\t“孟喬,你不愧是個通透之人。如果你不是警方的人,不是軍人,我們其實是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的。”華雄又倒上一杯酒,一邊淺酌慢飲,一邊淡笑著對孟喬說。
\t“華雄,既然你認定我是孟喬,我再解釋也是多餘,我就當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不和你計較。不過,你疑心如此之重,殺人如同草芥,你這種人注定一輩子不會有真正的朋友,注定隻是孤家寡人一個。”
\t孟喬氣定神閑地坐在華雄麵前,他知道華雄不相信他,他隻是顧忌著華夏,隨時可能翻臉不認人。
\t可是此刻的孟喬,早已經將生死視如糞土,他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手刃仇人,為民除害。剛剛在電視中猛然看到兒子失蹤的消息,他心裏對這些人性泯滅的犯罪分子更加充滿了刻骨的仇恨。
\t如果不是因為華雄的罪惡,不是因為戰友的犧牲,他也不會丟下心愛的小雪,丟下即將出生的兒子,在這異國他鄉,生死懸於一線。
\t華雄那麼懷念死去的父母,那麼寵溺親妹妹華夏。那些犯罪分子也和華雄一樣,他們也有家人,也有親情,他們卻一次又一次殘害別人的家人,無視別人的親情,甚至連一個繈褓中吃奶的嬰兒都不放過。作為一名軍人,作為一名特戰戰士,他豈能認賊做友,又豈能任憑他們為所欲為,殘害蒼生?!
\t“孟喬,這樣的話,這輩子也就你孟喬一個人敢當著我的麵說。你是個有大智大勇的人,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是個真丈夫。”華雄重新斟滿兩杯酒,走到孟喬身邊,“來,這一杯你必須幹了,算我們萍水相逢,相知一場。”
\t說完,華雄把酒舉到孟喬麵前,“你放心,我華雄雖然殺人不眨眼,但是我華雄光明磊落,從不使投毒下藥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我要想殺你,你早死八百遍了。”
\t“好,今天我就陪你幹這一杯!”孟喬也知道以華雄的驕傲與自負,他還不至於在酒中弄鬼,所以他站起身來,接過華雄手中的酒杯,凜然地望著他,看他今天又要耍什麼鬼把戲。
\t“好,痛快!”華雄端起酒杯與孟喬重重一碰,“幹!”
\t一杯酒剛剛下肚,華雄勃然變色,啪的一聲將酒杯摔在地下,“孟喬,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華雄堂堂七尺男兒,如果連父母的仇都報不了,我還怕什麼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