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九章:高適的心結(1 / 2)

“秦晉狼子野心,天下人有目共睹,隻要高節度振臂一呼,天下人必定紛紛景從,如此前怕狼後怕虎,大事何時可成?”

劉展對高適的優柔寡斷有些不耐煩,在他看來隻要史思明對河東發起進攻,江淮之兵就可以大舉北上了,到那時,神武軍首尾難相顧,敗亡也就近在眼前。

“大事若成自然皆大歡喜,一旦失敗,自家身死名裂再其次,還有誰能解救天子於水火之中呢?”

高適所慮的就是如此,當今天下能為天子出頭的人屈指可數,他本人就是既有心也有力,可除了自己之外,有心之人還有多少難以知道,但有力之人恐怕就沒了。

所謂前怕狼後怕虎,對他而言就是出於這種顧慮的謹慎。

一時間,高適委實難決斷,便看向了浙西觀察使李峘。

“李觀察以為,何時出兵才妥當呢?”

這突如其來的發問讓李峘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他手捋著頜下稀疏的胡須,沉吟良久才道:

“用兵中原,百姓還得再遭一次大難,如果能一戰而功成,某是讚成的,倘若戰不能勝,遷延下去,生靈塗炭,某便是反對的!”

說實話,李亨讓他到江南地方監視那些節度使,這算是盡用其能,如果讓他做一方節帥的決斷,這就有點趕鴨子上架了。所以,李峘並非一個有主見的人,所以當高適要爭取他的支持時,他的態度如此模棱兩可也就不足為奇了。

劉展是個直脾氣,當即就不滿的說道:

“李觀察這是牆頭草嗎?出兵,還是不出兵,僅僅點頭或是搖頭,就那麼難嗎?”

難!當然難了!李峘心中暗暗叫苦,他到江南地方是為了監視諸位節度使,讓他來承擔這麼重的責任,這不是勉為其難嗎?

當然,李峘絕對不會說出來,隻尷尬的笑了笑,右手依舊捋著頜下稀疏的胡須。

這讓劉展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說話也有點陰陽怪氣。

“再捋,就把胡子都捋光了,行與不行就不能給句痛快話嗎?”

這劉展原本是潁州太守,借著剿滅永王李琰的機會才被天子任為鎮海節度使,手中掌握的兵馬在江淮一帶僅次於高適,是以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如果把胡子捋光了能捋出個皆大歡喜的結果,某寧願濾掉這全部的胡須!”

李峘雖然厚道,卻不意味著是個任人揉捏的角色,否則李亨也不可能將他派到江南地方來監視手握重兵的節度使。

劉展悶哼了一聲,不再說話,高適眼看著局麵越來越僵,便說道:

“先派探馬到淮北去,確定史思明究竟有沒有對河東發起攻擊,另一方麵咱們繼續厲兵秣馬,隨時準備起兵舉事!”

這個建議還是劉展勉強能夠接受的。

“好,就如高節度所言,劉某繼續回去招兵練兵,隻要確定了史思明對河東發起攻擊,便立即北上勤王!”

高適點了點頭。

“若確定,便出兵!”

劉展敗興而走,廳中隻剩下了李峘與高適,李峘深感憂慮的望了望門外,又低聲說道:

“咱們在江南起兵勤王,究竟是亂臣賊子呢,還是忠臣烈士?”

高適斬釘截鐵的說道:

“當然是後者!”

“若起兵,不也間接助了史思明一臂之力嗎?假使神武軍一敗塗地,讓史賊進了洛陽和長安,後世史書又該如何評價你我?”

高適依舊的態度依舊很是堅定。

“若能清君側,就算被史家痛罵,又如何?”

在此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身敗名裂的心理準備,唯一所擔心的隻是萬一事敗,就再無人能為天子張目了!

李峘長歎一聲:

“鎮海節度使劉展怕與高節度不是一條心啊……”

聞言,高適發出了數聲冷笑:

“此人若一心一意為天子張目也就罷了,倘若暴露不軌之心,便立殺之!”

高適的態度讓李峘心中一寒,想不到此人內心竟如此冷酷,劉展雖然有些自私,可畢竟罪不至死吧?

見李峘沉默了,高適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些過於極端,便緩和了語氣,說道:

“並非高某辣手無情,而是身負聖恩,不敢有一刻放鬆啊!”

這不經意間的心跡剖白讓李峘不禁為之動容,在他印象裏的高適的確不是這種動輒殺伐的人,但為了天子,為了社稷能做出違心的事,也足見其難能可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