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秦晉又看向章傑。
“你去和夏元吉協調一下,竇家的案子每日都要公布在邸報上!”
邸報是傳送各地官吏傳閱的一種公開的公文,將這件看起來不起眼的案子發到邸報上,秦晉顯然是別有用心的。
“為蒙冤者平反昭雪,要讓天下人都感受到,現在的朝廷不是從前的朝廷了。”
田承嗣得了秦晉的指示以後,便沒有後顧之憂,回到軍中第一件事就找來了揭發此案的隊正。
“胡三,你這件事辦得好,老子在秦大夫那裏又露了臉,該賞,該賞……你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將苦主找到,此人的行蹤可留心了?”
胡三便是那日幫助葛文卿的隊正,顯然也是個有心之人。
“那日小人曾給他出謀劃策,讓他攔著將軍喊冤的,可惜啊,他並沒有相信小人,這也是小人的疏忽!”
田承嗣嗯了一聲,又擺手道:
“這不怨你,世道如此,官官相護,誰能相信來自與他萍水相逢就肯傾力相助呢?”
胡三道:
“他遇著將軍算是前世修來的福緣!”
田承嗣笑了兩聲:
“遇到田某算什麼福緣,他真正的福緣是遇到了秦大夫啊!竇家雖然衰敗,可畢竟是國初的顯赫家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果沒有秦大夫撐腰,誰敢去辦他呢?”
“說罷,姓葛的此時在何處,日落之前帶到軍中來,我有話問他!”
胡三麵露難色,欲言又止。
“恐怕,恐怕帶不過來……”
田承嗣訝道:
“既然知道行蹤,又因何帶不過來?”
“小人也是前日得知,葛文卿三日前經過了預備學堂招生處的篩選,現在已經入學訓練了!”
忽然間,田承嗣覺得這事有點意思了,又有點棘手。
“葛文卿進了預備學堂,怎麼不早說?害的田某還得去一趟中軍帥堂!”
半個時辰之後,田承嗣再一次坐在了秦晉麵前。
“大夫,這個葛文卿進了預備學堂,一旦大張旗鼓,沒準,沒準會在外麵落人話柄,說咱們神武軍……”
秦晉道:
“怕什麼,一切秉公處置,不必理會閑言風語!”
“末將明白!知道該如何處置了!”
這時,秦晉放下手中的卷宗,指著其中一頁說道:
“你來看看,這竇家三郎今年已經三十有二,早不是年輕紈絝,難道隻強搶過一家民女嗎?去京兆府查一查,一定會有所收獲的!”
田承嗣聞言便是眼睛一亮,自歎不如秦晉的心思敏銳,居然馬上就想到了其中的關鍵。
事實果如秦晉所料,田承嗣幾乎沒怎麼費力就找到了至少五份告竇家的訴狀,所涉及的全是良家女子,不是納妾之後無故失蹤,就是離奇病死。嫁出去的女子雖然是潑出去的水,但畢竟血脈相連,苦主家當然不會善罷甘休。
也許是竇家使了手段,告竇三郎的訴狀無一例外都被封存,最後不了了之,時間跨度從天寶十載到至德二載,看來這個竇三郎絕不像善類。
“是時候見一見竇三郎了!”
田承嗣本想將竇三郎傳到軍中,但馬上又改變了主意,決定親自到竇府走一趟。
竇家聽說田承嗣來了,一個個都誠惶誠恐,此人算是長安城中最有權勢的人之一,僅僅掌握著城內治安這一樁就是無數人巴結都來不及的。
都家家主竇護出身於竇家的旁支,曾經在左武衛中做過郎將,其祖父曾經在西域立有軍功,才給這一支掙了個開國縣侯的爵位。
到了今時今日,竇護這一支在朝中已經沒有什麼子弟當官了,除了守著開國縣侯的爵位坐吃山空,已經沒有什麼可以依靠的了。在這種山河日下的境地裏,竇護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的陪著田承嗣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田承嗣對這些爛透了的權貴們本就沒有好感,在看到竇護一臉的卑躬屈膝更斷定他是個欺軟怕硬,為富不仁的貨色,所以也沒有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