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五章:建寧王之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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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沉沉,長安街市上一片蕭條,這座大唐帝都在經曆了兩年前的那場大亂以後就再也沒能恢複以往的生機和輝煌,間或出現的行人也都是一副形色匆匆的模樣,不是臉上掛著哀傷就是目光中透著無時不刻的惶恐與不安。

在天寶十五年的那場大劫難裏,上至王公貴族,下至黎民百姓,幾乎家家都有親人子弟喪生於叛賊之手,更有許多人幾乎因此而家破人亡。

就算戰亂看起來已經遠離了長安,安賊也被攆出東都洛陽,可劫難帶來的苦難與傷痛又豈是短時間內能夠撫平的?正如刀箭施加於肉體之上,血淋淋的傷口雖然會愈合,可留下來的疤痕總會觸目驚心,甚至終其一生也不會消失。

急促的馬蹄聲陡然打破了這沉沉死氣,稀疏的行人紛紛側目,更有膽小者作勢欲躲,但戰馬來得急去得也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是消失在了大街的盡頭。三兩個人交頭接耳一陣,雖不見有亂兵出現,但總有一種不安的情緒籠罩在這些有如驚弓之鳥的人心頭。

“甚?事敗了?這……這怎麼可能……”

建寧王李倓的身體搖晃了幾下,終是沒有站穩跌坐在地上,臉上的肌肉抽搐扭曲,看起來可怖至極。

“非但事敗,秦晉更將此事原委密陳太子殿下,那狗賊的特使此時怕已經到了東宮,主君還要早做打算啊!”

李倓經過了初時的慌張之後,很快又鎮定下來,在他知道事敗以後就已經料到了秦晉不會善罷甘休,可萬萬想不到的是,這秦晉狗賊竟會將屠刀硬塞進了他最敬愛的兄長手裏。

部下躬身在地,對他的勸告已經很明顯,但他卻不願意聽,又一臉冷笑數聲,行為又由鎮定漸顯狂態。

“請主君早做打算,未雨綢繆,太子殿下一定會,會犧牲主君的……”

陡然間,李倓怒極,一腳踢在部下的胸口上,登時就將其踢翻在地。

“無禮的奴才,要你來離間我兄弟?還不滾下去!”

部下連滾帶爬的出去,諾大的屋中隻剩下了李倓一人,行刺的事情敗露,又被抓住了活口,人證物證俱在之下,就算他矢口否認抵賴也無濟於事。實際上,就算秦晉的舉證不實,此賊既然敢向太子殿下公然攤牌,也就意味著雙方已經到了翻臉的邊緣,甚至於是在逼迫著太子表態。

“不能翻臉,不能翻臉啊……”

李倓口中喃喃,他知道此時絕不能翻臉,否則太子殿下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假如秦晉順利被刺身亡,隻要太子控製了神武軍,那就有了掃清朝廷奸佞的資本,可現在的局麵是秦晉非但沒死,還把所有的火氣都撒在了太子的身上,如果太子不能理智的處置,後果將難以估量。

不知何時,李倓已經淚流滿麵。

“太子殿下,是李倓害了你啊,李倓萬死難贖己罪……”

哭了一陣,李倓終於直起了身子,來到書案後提筆疾書,大約小半個時辰以後,又將筆擲於地下,縱聲大笑:

“李倓一手惹出來的禍患,便由李倓一人承擔吧!”

說罷,李倓抽出了隨身攜帶的短劍,寒光一閃而過,鮮血立時四濺。這一劍不偏不倚正割斷了他的喉管與血管,血柱竟直接噴濺到了天花板上。隨著暗紅色血液的噴湧而出,李倓的身體就像在瞬間被抽空了所有的精力一般,直直向後仰躺倒地。

劇烈的聲響驚動了外麵的隨從,當他們壯著膽子,冒著被訓斥的危險拉開門,繞過屏風,卻都被眼前慘烈的一幕驚呆了,以至於良久才發出了淒厲的呼救之聲。

“快救人哪,主君自盡了……”

與此同時,太子李豫手中正捏著秦晉的那封親筆書信,雖然隻是薄薄的幾張紙,可捏在手裏卻有千鈞之重,又燙人至極。

信中所言建寧王主使謀刺雲雲,他都一無所知,而看秦晉憤怒的語氣和決絕的遣詞用句,似乎已經被逼到了翻臉的邊緣。這對李豫而言可當真是人在家中做,禍從天上來。

李豫雖然意識到了秦晉和神武軍的坐大或許會危及皇權,但也隻是打算采取比較溫和的方式加以限製,至於這種手段極端的刺殺卻是從來都沒想過。信中的每一個字都好像一把鋒利的匕首,越看就越是膽戰心驚,以至於他竟沒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