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李豫六神無主之際,宰相崔渙急如星火的趕到了東宮。
“殿下,殿下,大事不好……”
崔渙先於李豫開口,而李豫也正想說大禍臨頭,竟激動的站了起來,直迎到門口。
“崔相公來了就好,現在當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秦大夫遇刺了!”
李豫希望崔渙能替他拿個主意,趕緊平複這無妄之災,在他看來自己和秦晉的關係還是很親近的,畢竟有著長安守衛戰那段並肩作戰的經曆,信任基礎遠勝於一般人,但接下來崔渙的話卻讓他如墮冰窟之中。
“建寧王自盡了!”
“甚?建寧王?自盡?”
李豫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怎麼李倓又摻合了進來呢?
“殿下請看!”
說話間,崔渙從腰間皮囊裏掏出了一封書信,交由宦官轉呈於太子李豫。接過書信,李豫登時就能感受到這幾張紙的分量之重,隻見上麵還染著暗紅色的血漬,令人觸目驚心。
大致的將手中信箋瀏覽了一遍,李豫就像再一次遭到了重擊一樣,口中隻喃喃的說著:
“這不可能,不可能,絕不可能!”
建寧王李倓在遺書中將刺殺秦晉的罪責都一肩攬下,並聲明與旁人絕無幹係,哪怕死後奪爵,殃及子孫也在所不惜。
霎那間,李豫的眼眶裏噙滿了淚水,此時的他已經顧不得埋怨兄弟的魯莽與擅自行事,李倓能夠用如此沉重的代價為自己承擔並擋下了所有可能出現的麻煩,僅僅這份情義就是這輩子也永遠還不清的了。
“倓弟……你,你如何就不與為兄商量商量再……”
終於,李豫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嚎啕大哭。
崔渙卻與李豫的態度截然不同,趕緊扶著搖搖欲墜的李豫,又一麵硬著心腸,不停的勸說:
“太子殿下,現在可不是兄弟情長,優柔寡斷的時候,稍有不慎就會被敵人瞅準了機會,狠狠的咬上一口。”
李豫也是個聽勸的人,也漸漸止住哭聲,以袖拭淚,抽噎的問道:
“多虧了崔相公提醒,我,我的心現在已經亂了,究竟該如何處置應對呢?”
此時,殿內燭火閃爍,一如君臣二人的心境一般,前途未卜。崔渙沉思了一陣,看向李豫的左右,他的身後還有兩名宦官,接下來所議之事都是幹係生死存亡的大計,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李豫馬上心領神會,尚未止住抽噎就一揮手道:
“你們都下去吧,沒有鈞命,不得任何靠近半步!”
其實這殿內的宦官都是與李豫相伴多年的親信,原都是信得過的,但小心撐得萬年船,他依然毫不猶豫的將這些人都打發了出去。
至此,崔渙才壓低了調門,用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一者,請殿下立即命令京兆尹崔光遠全城戒嚴,就以盜匪混入京師,日漸猖獗為由。其二,請殿下馬上召集東宮六率,這些人須得衣不解帶,日日護持在東宮左近。”
又沉吟了一陣,崔渙才接著道:
“還有一個人須得殿下親自安撫!”
“誰?”
“李輔國!”
李豫點了點頭,安撫李輔國這個兩麵三刀的閹宦,他自然責無旁貸。
“請相公放心,李豫現在就動身去見李輔國!”
崔渙卻一伸手將他攔住了。
“殿下莫急,如果殿下親自趕過去豈非先泄露了底牌?”
“崔相公所言極是,那就請他到東宮來!”
這一回,崔渙沒有再反對,隻要辦妥當了這三件事,便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但還有一點是他放心不下的,那就是崔光遠雖然與太子李豫走的近,但在根子上卻與神武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如果秦晉在此之前就已經知會過崔光遠,那麼崔光遠還能盡心盡力的為李豫辦差嗎?
相比之下,那個看似兩麵三刀的閹宦李輔國反而更好擺弄。
李豫也是個心思通透的人,隻是剛剛因為心神巨顫之下才失去了判斷能力,現在見崔渙眼中流露出了難言的擔憂,便問道:
“難道崔相公還有放心不下的事嗎?”
崔渙歎了口氣。
“也罷,直說吧,老夫在擔心崔光遠。”
對此,李豫比較驚訝,崔光遠是個恩怨分明,又有幾分俠氣的人,雖然有的時候不免迂闊了一些,但在他眼裏也絕不是那種壞事的人。
“崔大尹為人磊落,不會拖後腿的!”
說的雖然斬釘截鐵,崔渙卻冷著臉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