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不堪折辱也(2 / 3)

一念及此,心生絕望,頓時又淚如雨下。

一張遺書勾勾抹抹寫了半晌,上麵又沾染了許多的淚痕,看起來皺皺巴巴的,不成個樣子。

達奚珣將之折好,封口,又寫下了長子的名字,而後又看向那兩名當值的軍卒,期期艾艾的問道:

“不知這,這遺言當交給誰?”

又是那個軍卒,當即嗤笑道:

“老夯貨還當真了?哪個願意為你不顧生死的去送信?既然該寫的都寫下來,便收拾收拾,等著吧……”

一句“等著”之後便沒了下文,達奚珣卻不能不多想,也許“等著”二字後麵就是死亡吧。這一天終於到了,這世上有他太多的牽掛,又怎麼舍得就如此死去?可不死又有辦法嗎?

正悲痛間,軍帳外麵終於又有了響動,達奚珣知道該來的終於來了。

這回進來的則是一些甲裝俱全的軍卒,一個個身上都帶著淩厲的殺氣。

“你就是達奚珣?”

為首者顯然是個頭目,盯著達奚珣劈頭便問。

目光咄咄逼人,達奚珣被迫低下了頭,顫聲答道:

“正,正是老夫!”

“鎖了,帶走!”

話音方落,便有軍卒蜂擁上前將其按到在地,不由分說便將冰冷的鐵鏈套在了他的手腳上,又有人提著鐵錘將其叮叮當當的砸著。

囚牢裏給犯人用的這種鐵鎖鏈並不使用鎖具,因為鎖具製造複雜,支出過大。所以,鐵鏈拷在手足上的接口都是硬生生砸死的。

此時的達奚珣並未反抗,隻求饒似的哀告著:

“輕點,輕點,老夫不亂動,不亂動就是……啊,哎呦……”

一把老骨頭被如狼似虎的軍漢押著,渾身疼的難以用語言形容,砸鐵鏈的錘子可能是失了準頭,有幾下都結結實實的砸在了他的手腳上,疼的更是撕心裂肺。

隻不過,這些人哪裏會理會他的哀求,極為利索的處置完後,又將其一把拎了起來。

“罪囚達奚珣,驗明正身,走吧!”

既然知道必死,達奚珣本想努力做出無所畏懼的模樣,可嚐試了半天居然連身體的顫抖都無法抑製,甚至於走路都倍顯艱難。

雙手雙腳的鐵鏈少說也有二三十斤,上麵烏黑肮髒,透著令人作嘔的腥臭氣,也不知道鎖過了多少必死罪囚。

此時,外麵天色已經黑透,推推搡搡之下,達奚珣被押到了一處低矮的土屋前。

“進去吧!”

“敢問諸位,不,不是就地正法嗎?”

那頭目卻冷笑道:

“想痛快的死嗎?別做夢了!”

這句話中的意思是他不會馬上就死,可達奚珣聽來卻有毛骨悚然之感,不知道他們要怎麼處置自己。他對曆朝曆代的酷刑也知之甚多,炮烙,烹煮,活剮,分屍,哪一樣都是想想都覺得恐怖至極。

達奚珣在心裏悲哀的反問著自己:難道想要速死都成了奢望嗎?

土屋漆黑陰冷,透著熏人的惡臭,達奚珣欲哭無淚,如果之前他還能哭出來是得知悲劇成為現實的發泄,現在則是自知求生無望的心如死灰了。

就算心如死灰,達奚珣還是想吃一頓飽飯,他從一早到現在已經整整一日水米未打牙了。

“水,水,我要喝水,我要吃飯!”

他抓著氣窗的木欄,一遍又一遍的喊著。

可外麵的人就像什麼都聽不見一樣,任憑他喊破了喉嚨,也每一個人有反應。

此前在軍帳時,雖然心有忐忑,可對方畢竟還是多少禮遇的,現在的境遇則大大不同,鎖鏈加身,被關在豬圈一般的土屋裏,可說是他此生從未遭受過的悲慘境地。就算當年安祿山處置他們這些唐朝降臣,也沒有如此加以虐待啊,無論降與不降者,都是以禮相待。

“我乃堂堂宰相,你們不能如此對我!”

嗓子喊的失了聲,達奚珣無力的靠在土屋內的茅草上,茅草裏散發著陣陣惡臭,如果是以往他躲都來不及,現在卻不管不顧。這也不難理解,試問一個絕望了的人,還有什麼心情估計周遭的環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