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看低了他,而是他本來就沒你高啊!”
在秦晉看來,尹子琦這個人的確多智而驍勇,但究其根本在狠辣無情二字上,還是遜於楊行本不少,他之所以敗就是敗在這一點。
尹子琦過於托大,而看低了楊行本,然後被楊行本使出了一記漂亮的反殺。可以說,都是他咎由自取。
說過了軍情,秦晉並不急於放楊行本立刻離去,而是又詳細問起了火燒老馬坡的具體情況,隻絕口不提無令動兵一事。楊行本便將老馬坡那場慘烈大火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到最後又是一歎,說起了那個在大火中僥幸未死的鍾如海。
鍾如海此人確實有些心氣,竟然覺得愧對恩主尹子琦,竟然以不願痛快了結自己性命,寧願慘手折磨而死這種方式來懲罰自己。
不過,他把鍾如海送回去讓尹子琦見他最後一麵,可絕不是存了什麼好心,為的就是徹底瓦解尹子琦的心理防線,讓他憤怒,然後被憤怒衝昏了腦袋。到那時,一個失去了理智的主帥所率領的軍隊,就算再怎麼精銳,也都成了不堪一擊的朽木。
聽了楊行本這略顯“卑鄙”的法子,秦晉也不禁大笑了兩聲。
“秦某聽說鍾如海對尹子琦有救命之恩,後來尹子琦對此人很是照顧,可見兩人交誼匪淺,現在你將未死之鍾如海送回去,他若不氣得炸了肺,某這秦字便倒過來寫!”
秦晉竟開起了玩笑,楊行本原來有些緊繃著的心也稍有放鬆。
“好了,盡快回去吧,某等你勝利的消息!”
離開新安城,楊行本放慢了馬速,一名部將似憤憤不平。
“大夫判了將軍斬刑,現在又褫奪了一切軍職,何其不公?”
此時的楊行本已經恢複了喜怒不驚的神色。
“不公?大夫未殺我,又讓我繼續指揮,那些虛名,要來何用?不過是安撫軍中人心而已!”
“可,可大夫言出必行,將來一旦平叛勝利,將軍豈非……”
後麵的話那部將說不出口,楊行本又替他說了出來。
“豈非什麼,不就是舊事重提嗎?有什麼可怕的。”
說著,他指點著身邊的親隨。
“你們啊,根本看不透大夫的心思。若非裴嗣把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大夫又何苦做出這等苦心之舉?至於將來的事,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說罷,楊行本猛一催馬,戰馬希律律竄了出去,親隨們則愣在當場,都是一臉的懵懂,不清楚此話究竟有何深意。明明有一把刀懸在頭上,不知何時斬下,可楊行本卻好像根本不在乎一般。
一名隨從看著楊行本的背影,滿臉的不解,道:
“諸位說說,咱們將軍究竟是怎麼想的,在意呢,還是不在意?”
“這還不明白嗎?將軍的意思是,將來未必會死,你想想,如果天子一紙特赦詔書下來,就算秦大夫不也得乖乖奉詔嗎?”
眾人聞言,紛紛覺得有道理。
“將軍去得遠了,還不趕緊追上去……”
一幹隨從就此打馬急追了上去。
……
就在楊行本走後,秦晉忽然接到了署名為汝州太守鄭審言的行文。
這讓他大為奇怪,自己雖然有招討使的差事在身,可地方太守也沒有向他行文彙報的義務。打開行文,卻發現這竟是一封求情書。
看到被求情之人的姓名,秦晉更是一臉的驚訝。因為這個人的名字他太熟悉了,可以說在他前世的那個時代,已經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程度。
李白!
汝州太守特地行文,就是為了給李白求情。
可他又有點想不明白,據他所知,李白此時應該在江南才對。就算鄭審言有意求情,也應該給高適去信才是,怎麼這封求情書卻到了自己這裏呢?
疑惑歸疑惑,秦晉還是決定調查清楚再說,他馬上就聯想到房琯曾說過,有一大批來自於江陵等地的流民到了新安地界,並被悉數召入民營之中。莫非李白也是裹挾在流民之中一路經由伊闕、穎陽等地逃過來的?
秦晉親自去了房琯所在的公署去詢問情況,卻不巧,被公署內佐吏告知,房琯已經先一步到城外民營去視察了。
本來,秦晉打算就此回去,等到得著機會再向房琯詢問,可卻又從那佐吏口中得知,民營鬧出了亂子,聽說有不少人打算聚眾造反,房琯之所以天都快黑了仍接著去處置,就是要平息此事。
秦晉心中一動,那些作亂的,莫非就是江陵等地逃過來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