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初步恢複了與各郡縣的聯係,地方官員們,又豈能輕巧的就將大權拱手讓回朝廷?
古今中外,但凡權力轉移,無不攜帶著腥風血雨,就算安祿山大亂被平定了,唐朝若想恢複從前一般的集權,不流血殺人恐怕是做不到的。
秦晉看了一眼陳千裏,他雖然說中了天子對神武軍的態度,但卻還是沒看清這個世道,有些想當然的天真了。他並不與之爭辯,轉而提起了眼前的局麵。
“如果所料不差,皇甫恪當會於今夜進入安邑,最遲明日早間就會有軍書送回河東城。陳兄弟特地來此,可有要事?”
他知道陳千裏如果沒有事,絕不會往自己這裏跑,既然來了就一定有所請。果然,陳千裏拱手道:“兄弟們閑得慌,特來向使君請戰!”
這一部龍武軍已經在河東城一戰後徹底整編,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摻入從馮翊郡招募的良家子,編入神武軍中。
秦晉麵色忽然沉了下來。
“陳兄弟身為長史,盡職盡責就是,其他的事,自有人負責!”
編入神武軍後,秦晉為了區分老神武軍,便將其分作前後兩軍,老神武軍為前軍,這支新成之軍則為後軍。
盧杞為前軍主將,這後軍的主將自然當仁不讓的就是裴敬了。
陳千裏為後軍長史,但權力與他昔日在龍武軍中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僅僅作為裴敬的佐官而存在。
各軍整編之後,陳千裏的主要差事也就完成了,現在當然無事可做。但他要請戰,難道還是為了那些舊龍武軍的人嗎?
見秦晉黑了臉,陳千裏隻做不覺,仍舊說道:“後軍乃新成之軍,既少訓練又缺實戰,說實話能否承擔起應有的任務,我是不敢打包票的。而今收拾叛軍偏師,不正是以戰代訓的大好機會嗎?”
秦晉暗暗歎息,他和陳千裏的關係何時到了這等地步?原本該生死相托的兄弟,現在卻要時時的提防著,讓人好生難過。
然則,往事已矣,各人信念追求不同,秦晉自然也不敢再對他委以重任了。自己經不起接二連三的被捅刀子,運氣也不可能一直都眷顧著自己。
想到這裏,秦晉又是暗暗苦笑,原來他的潛意識裏早就存了對唐朝的不忠不臣之心,否則又何以要放著為人甚是端正的陳千裏呢?
等他再次回過神來之後,卻發現陳千裏已經悄然離去,心頭又泛起一陣惋惜與惆悵。
秦晉現在手頭上沒了多少公事,唯一需要他做的就是等,等著盧杞和皇甫恪報捷的軍書。但是,他最先等來的卻並非報捷軍書。
“使君,使君,遊騎在風陵渡一帶巡弋時發現了楊將軍,身中箭矢,已然昏迷不醒!”
“誰?哪個楊將軍?”
對於隨扈甲士的稟報,秦晉滿是不解。
“還能是哪個,自然是楊行本將軍了!”
“楊行本?你再說一遍,他不是在長安嗎,如何到了河東,還身受箭創?”
隨扈甲士也是一臉的懵然。
“末將也不知曉原因,送來楊將軍的探馬遊騎隻說楊軍找到他們之後就陷入昏迷之中了!”
楊行本曾在神武軍中任郎將,神武軍上下沒有不認識他的,而且負責偵查警戒的探馬遊騎全都出自老神武軍,自然也都識得楊行本,認錯人的可能性極低。
“楊行本現在何處,速帶我去見他。”
“已經被裴安置在驛館,軍中的郎中也趕去診治了!”
由於楊行本來曆不明,不便貿然將其帶到縣廷中來,裴敬心思果然細膩謹慎。
等秦晉到了驛館之後,裴敬早就守在了此地,見到秦晉沒等說話,眼淚就落了下來。
“楊二差點就沒命了,使君快去看看他吧。”
秦晉一邊疾走,一邊說著:“命保住了就好,哭甚……”
“楊二身上的箭頭郎中取出來了,是,是唐軍弩箭所用!”
秦晉倒吸了一口冷氣,如何楊行本身中唐軍箭矢?但緊接著他又問道:“會不會是燕軍的箭矢?”
燕軍在造反前也是唐軍,自然使用的也是唐軍箭矢了。
裴敬搖了搖頭。
“這些箭矢都是軍器監新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