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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李亨驚聞戰鼓,見秦晉離去後又久久未歸,心中便已經有些慌了。
這一日夜,李亨的經曆如驚濤駭浪般跌宕起伏,先是受了楊國忠和程元振的陷害,眼看著就要被廢貶黜,誰曾想裴敬帶兵入東宮,擒了楊國忠,繼而秦晉宣布兵諫,又設計迫使陳玄禮站在了他的一邊。
對李亨而言,仿佛大唐天子的寶座已經近在咫尺。然而,這看似極不真實的一切,在剛剛瞬間變被聲聲戰鼓擊的粉碎。
“殿下,殿下……”
東宮的內監氣咻咻來見李亨。
“陳玄禮托大,以治安不靖為由,拒絕放車隊出城。”
東宮的車隊出城,並無特殊意義,不過是例行之舉,然則陳玄禮的態度卻令李亨心下再次一沉。
難道陳玄禮也已經得知了高力士反撲的消息?抑或是他早就知道了高力士準備反撲的消息,隻不過一直隱忍不發,與東宮虛與委蛇而已?
李亨越想越是心驚,再也不敢在東宮逗留,這裏距離太極宮隻有一牆之隔,萬一高力士派了人強行攻打東宮,自己豈非便要落入賊人之手了?
“李輔國,李輔國……”
李亨心生懼意之後,第一件事便將李輔國叫在了是身邊。
再看李輔國此時也失去了趾高氣昂的神情,仿佛街市上鬥敗的公雞,不甘心的跟在太子李亨身後。他也想逃跑,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經與太子的前程死死綁在一起,如果太子不能保全,自己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又有何用?難道沒了下邊不說,還要做一輩子的喪家之犬嗎?
李輔國不甘心,他要賭,賭太子李亨一定會反轉局麵。再說,那個神武軍中郎將不是很厲害麼?能夠以數千人打敗數萬人的叛軍,甚至生擒了叛軍的主將,難道就打不過幾萬人敗軍?
報有這種心思的不止李輔國一個人,整個東宮的上下官吏,以及神武軍上下的將士們都以為這不過是暫時的失利而已,太子和中郎將一定會反轉局麵的。
李亨打算到神武軍軍中去,隻有在那裏他才會感到安心,誰知才出了東宮便門,便見李泌滿頭大汗的追了上來。
“殿下慢走!”
李亨見到李泌在這種時刻沒有離自己而去,心中還是頗為感慨的,此人能危局兩度都不離不棄,實在是忠義無雙。
“請先生與李亨同車!”
滿頭大汗的李泌便在車上向李亨指明了兩條路。
“太子殿下眼下隻有兩條可選!”
“請先生教我!”
盡管車上空間狹小,李亨還是作勢大禮一揖!
“臣聽說高力士打進了皇城,隻怕秦將軍難以控製局麵。”
這種說法正與李亨的預感不謀而合,他的臉色瞬時間就變得煞白一片。
“中郎將足智多謀,殺伐決斷,又深諳兵法之要,如何難以控製局麵?”不過,他的嘴上還是要為秦晉在李泌麵前爭一爭。
李泌沉重的歎息了一聲。
“太子殿下難道沒聽過寶漸鋒利則易折的道理嗎?秦將軍就將像一柄鋒利無比的利刃,削鐵如泥,然則卻最是易折的,高力士雖然官至驃騎大將軍但卻從未聽聞以兵事見長,今日能夠調動那些欠著遣散費的新軍,便已經是一件奇事。難得的是,高力士身上又擔著大義名分,恐怕氣運隻會轉到此人身上,秦將軍那裏自然便是此漲彼消……”
李泌的氣運之說,李亨並不以為然,但也讚同高力士能夠調動那些欠著遣散費的新軍這一點極不簡單。
“多虧先生提醒,還是要早通知中郎將做好準備,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李泌卻隻是苦澀一笑。
“殿下還是沒能明白下走的本意。中郎將非凡夫俗子,豈能犯這種低級錯誤?氣運一旦走了,就是大羅金仙也擋不住的。”
李泌身為大家名士,喜歡從這些玄而又玄的理中解釋萬事萬物。李亨從不相信這些神怪玄學之說,對此他又不好出言駁斥,隻能婉轉道:
“事在人為,中郎將心憂天下,斷不會輕言放棄,李亨相信中郎將一定會有辦法的!”
這是李亨對秦晉的真實看法。對於秦晉其人,他是極為看好的,隻可歎困在長安的政爭漩渦中難以脫身,雖然惋惜卻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有可能成為大唐棟梁的年輕人在漩渦深淵裏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