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現在不是宰相了,可族妹現在還是皇貴妃,誰敢如此落井下石?
楊國忠豁出去要賣一賣這張老臉,可來到前庭後卻更是怒火上湧。隻見,數十名禁軍甲士明火執仗的闖了進來,幾名試圖阻擋的家奴已經被打翻在地。
原來,此次帶兵入府的,竟是楊國忠一手提拔起來的杜乾運。他一直對杜乾運忽冷忽熱,就是覺得此人太過油滑,若非夾袋裏缺人才,豈會用這等人?
現在提拔了他,他不但不感恩戴德,反而恩將仇報。
“杜乾運,你個吃裏扒外的王八蛋,誰給你的膽子 ,敢到這裏胡作非為?就不怕死嗎?”
杜乾運來到楊國忠麵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然後笑道:“楊相公勿怪,下吏也是奉命行事,否則不用您老動手,旁人就先動手要了下吏這吃飯的物什!”
楊國忠怒極,“信不信我現在就宰了你,刀呢?拿刀來!”他身邊並未隨身攜帶武器,就衝家奴大喊著去取刀。
隻是一言未落,杜乾運帶來的禁軍紛紛橫刀出鞘,陽光映在雪亮的刀身上,閃出偏偏白光,刺眼至極。眼見著這等情況,那些家奴嚇的腳步都挪不動,竟沒人再聽楊國忠的指使。
杜乾運立時轉身,衝著麾下禁軍作色斥道:“都作甚?把刀收起來,別嚇著楊相公!”
此等裝腔作勢,楊國忠豈能看不出來,想他當朝宰相,今日竟被這樣一個卑鄙小人羞辱,不禁仰天長歎。
“楊相公別隻顧著歎息,天子敕令,須得日落前搬出永嘉坊,再晚,下吏可,可就為難了!”
楊國忠無可奈何,自己豁出這張臉,總算不用一刻鍾限時搬走!日落至少還有兩個時辰,時間倒是從容的很。
“裝車吧!”
他衝家奴一揮手。
杜乾運卻又湊了上來,“天子敕令,隻須裝私財五車!相公且安坐,下吏都府門外候著!”說罷,帶著凶神惡煞的禁軍一擁而出。
楊國忠已經出離了憤怒,剩下的全是驚心與恐懼。
天子這是要將他一步步趕上絕路嗎?
老仆卻過來請示,“車裝好了,不知去往何處?”
“永寧坊!”
老仆又遲疑道:“虢國夫人亦有天子敕令,今日勒令出府!”
……
長安城南,崇業坊,五輛大車先後駛入,坊內街道擁擠肮髒,路邊水溝裏散發著陣陣騷臭。一名姿容豔麗的女子從軺車上下來,不禁掩麵怨道:“甚鬼地方,如何住嘛!”
“夫人,平民之坊,都是這樣,比不得永寧坊!”隨車婢女低低答道。
那女子輕歎了一聲:“好吧,既來之,則安之,走,進去看看!”
忽的,坊門外響起一陣吆喝之聲:“坊內車隊可是虢國夫人府上?”
那女子聞言停下腳步,驚奇的望向坊外大街,口中訝道:“哪個找我?”
一個矮胖中年男子一步三搖的進來。
“咦,你不是那個薛景仙?”
薛景仙的目光在虢國夫人臉上身上上下遊走,嘿嘿笑道:“正好,夫人既在,也省了景仙麻煩,特向夫人討還陰山雪!”
虢國夫人娥眉微蹙,不悅道:“馬既已送我,還要討回去,好沒道理!”
薛景仙很有耐心,說道:“楊相公失勢,夫人也自身難保,下吏所請之事自然也就泡湯了,陰山雪價抵萬金,夫人留下就不怕燙手?”
……
大明宮,潼關送回的奏報就在禦案上,李隆基煩躁的倚靠在軟榻之上。
哥舒翰果然沒讓他省心,剛剛到潼關就殺了田建業。楊國忠任用私人與哥舒翰爭鬥,李隆基是知道的,隻想不到哥舒翰下手如此之快,之狠!
盡管李隆基心中很不快,但他還是強忍了下來,哥舒翰畢竟領兵在外,若無大過是萬不能責罰的,除非像當初下定決心要殺掉封高二人一般,遣了心腹宦官去,突下殺手,否則,就隻能以安撫為主。
思忖半晌後,李隆基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以緩解疲勞。
高力士躡手輕腳的進入殿中,低聲道:“聖人,貴妃來了!”
聞言,李隆基又是一陣心煩,“朕不見她,讓她回去吧!”
殿外已經隱隱然有哭鬧聲,責罵聲傳了進來。
一想到貴妃痛苦傷心的模樣,李隆基原本凝成冰的心肝似乎又漸漸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