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則,秦晉的這一番舉動落在楊國忠的眼裏,卻使他頗感訝異。
秦晉的底細楊國忠早就查的一清二楚,僅僅是一個寒門出身的士子,家中沒有餘財,父祖輩最大的官也是不入流的佐雜而已。何以此人竟對這滿案的珍稀水果無動於衷?要知道,這裏麵的葡萄蜜瓜等物可均是由西域曆經千山萬水才送抵長安的,從西域到到長安其間萬裏戈壁,人吃馬嚼靡費錢糧之巨難以想象。案頭這一盤新鮮瓜果看似不起眼,殊不知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
因此,這種甚為罕見的瓜果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有資格吃的,就算朝中的一些重臣到訪,楊國忠也未必舍得。然而,麵前的秦晉竟然僅僅是輕描淡寫的瞥了一眼那些水果,便拿起一塊尋常可見的蜜餞吃了起來。簡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按照楊國忠所見,還沒有人受到這等西域瓜果款待後,不受寵若驚,小心翼翼,而又貪婪的吃著隻有天子和妃嬪們才有資格享用的西域瓜果。
其實秦晉的確將今日之事想的複雜了,楊國忠今日請他入府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示好。楊國忠既沒有心思幫秦晉在天子麵前說項,留下新安軍在長安,也沒有心情挑撥秦晉與哥舒翰的關係。事實上,這兩件事,都不必楊國忠操心。
將新安軍調離長安是天子的意思,盡管他不曾有一字明言,但以楊國忠對天子的了解,又豈能讓天子擔了這得罪人的惡名?這口黑鍋自然要哥舒翰那老賊來背了。再有就是秦晉與哥舒翰的關係,還用的著他這位禮絕百僚的宰相親自動手離間嗎?
這滿朝的文武誰不知道哥舒翰一直示秦晉為眼中釘?
堂堂宰相向一個中郎將示好,楊國忠想到此處便微覺慍怒,如果不是崔安國那廝整日裏在耳邊聒噪,他豈能鬼迷心竅一般,縱容了那些胡作非為?才有了今日局促的窘境。
楊國忠有一種直覺,麵前的這個年輕人絕非普普通通的寒門出身,以其人的氣度見識也許絕非池中之物。
這時,有執事輕手躡腳的進來,在楊國忠耳邊輕聲說了幾句。秦晉瞥眼瞧見楊國忠的麵色微微一變,便如釋重負般的起身。
“相公但有公事,下走便先告退!”
楊國忠的麵色又恢複如常,嗯了一聲之後,便讓執事引領著秦晉出府。
直到秦晉一撅一拐的離開之後,楊國忠的目光落在門口的屏風處,若有所思。
……
崔安國等了許久,左右官員一個個都先後離開,直到太陽西斜之時,居然也沒人理會於他。他實在沉不住氣便打發仆從去問一問情況,片刻之後,那仆從滿臉憤然的折身回來,“楊國忠今日已經會客完畢,那些看門狗讓,讓家主明日再來!”
崔安國勃然大怒,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楊國忠奚落,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