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於秦晉之側契苾賀冷笑三聲。
“此刻知道還不算晚,秦少府生來仁義,不忍傷了爾等,若是落在俺手中,不弄折幾條胳膊腿,如何能解恨?”
旅率知道對方說的不是假話,自然又是一陣千恩萬謝,心裏頭卻是後悔的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潼關城牆上。
這哪裏是什麼逃卒啊,分明是從陝郡撤下來的百戰之師,虧得剛剛還在他們麵前耀武揚威,現在想想都後怕臉紅。如果對方一見麵就表露身份,自己又豈能鼓動田建業去奪他們的戰馬?
幸虧秦少府海涵雅量,不與之一般見識,否則就算將其打死在亂軍之中也並非不可能。
“閃開,閃開!”
陡然間陣陣高呼由遠及近。
“對麵的兄弟們聽著,俺是兵馬夫元帥高大夫部將,隻要爾等放下武器,不再鬧亂子,俺便當做甚都沒發生過,既往不咎。若是執迷不悟,可別怪俺辣手無情!”
這句喊話又使得本已經平靜下來的人們再度群情激奮,他們本以為到了潼關以後便會得到朝廷的歡迎和善待,就算得不到歡迎也不至於刀槍相向,當敵人一般對待。
刀砍在身體上傷口流了血還能愈合,但此舉無疑是一刀刀砍在 了所有人的心上肝上,流了血,傷口卻不知何時才能愈合。
鄭顯禮忽然朗聲回應道:“是王玄禮兄弟嗎?俺是鄭顯禮啊!”
王玄禮忽然聽到亂軍中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頓時大為驚訝,定睛細看,隻見那人不是曾與之在西域並肩作戰過的鄭顯禮麼?
隨即王玄禮馬上想起,封大夫曾提及將鄭顯禮留在了新安縣尉秦晉的身邊,秦晉所立的種種大功勞隻怕都離不開此人,莫非,莫非那赫赫有名的“秦文烈”便在亂軍之中?秦晉諸多傳聞中,生而追加諡號“文烈”這一則於他印象最深,所以下意識想到的便是“秦文烈”
王玄禮腦子轉的飛快,亦或是說,這些所謂的亂兵原本就是“秦文烈”的部眾。他再看向麵露心虛之色的田建業,心道此人名聲一向不好,除了勒索錢財便是鑽營巴結,朝廷怎麼讓這種人做了潼關守將?
想到這裏,王玄禮已經猜到了七八分,一定是這廝趁機勒索財物,一腳踢到了鐵板上,惹了眾怒。一時間他心下了然,暗自決定,一旦證實了對方是“秦文烈”的兵,定要教這廝好看。
鄭顯禮與王玄禮是舊相識,兩人見麵後分外親近互道短長。眼見如此,秦晉提著的心也就放了下來,一場誤會輕易解除,總算沒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但初到潼關就遭遇了一場風波,使得即將到來的長安之行蒙上了一層不詳的陰雲。如果長安城中官吏都是田建業這副德行,國事還能好了嗎?
秦晉之所以急急趕到潼關,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時時刻刻都在牽掛著高仙芝的安危。大唐天子李隆基早就起了殺心,高仙芝卻還一頭紮回潼關,不是伸長了脖子等著挨宰嗎?
所以,長安之行除了向皇帝陳情,還要為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保一個前程。
隻要救得高仙芝於水火之中,上一世的遺憾在這一世也許就不再發生。
怛羅斯之敗一直是所有憤青心中永遠的遺憾,難道就不能再給高仙芝一次機會,讓他在中原內亂大定之後重返西域,一雪此前戰敗之恥,懲罰那些敢於背叛大唐的葛邏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