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火!”
契苾賀所驚懼的就是山火,他也曾見過數年前的那場大山火,七天七夜,熊熊大火燒光了一切,山林數目,飛鳥走獸,以及困在其中的山民百姓,甚至連一部分農田都被生生波及。
大火蔓延的速度要比奔馳的戰馬還快,任何東西都難以逃過烈焰的魔掌,在那一刻,契苾賀才徹徹底底見識了火的恐怖,才頭一次知道,火不僅僅可以給人帶來生機,也可以帶來巨大的厄運。一場大雨澆滅了那場山火後,滾滾煙塵彌漫整個河南府上空旬月不絕。
“少府君,下走在……”
還沒等契苾賀將話說完,一直跟隨在秦晉身邊的團結兵說道:“契苾校尉還不知道吧,咱們秦少府如今不是縣尉了,天子頒下敕書,已經右遷弘農郡長史了!”
言語中充滿了驕傲和自豪,試問這大唐天下,還有誰的升官速度比長史君還快?盡管這個消息是從邊令誠口中得知,天子的中使敕書秦晉也並未見到,嚴格的說他此時還不是弘農郡長史,但在此時此刻借用弘農郡長史的名義收攏人心,要遠勝於一個新安縣尉,因此他也從不對此加以否認。
契苾賀也是一則驚訝,一則欣喜,繼而又繼續他剛才被打斷的話題。
“大山火已經在崤山蔓延開去,如果不是刮北風,下走也險些被山火吞沒。”他說這段經曆時還心有餘悸,但同時也表明,隻要大火不滅,安祿山叛軍便沒有辦法向西進軍。他所得出的結論就是,此時守陝郡已經沒有必要,既然高大夫已經順勢撤走,他們不如也避開叛軍兵鋒。
秦晉聽罷契苾賀的想法哈哈大笑,“契苾兄弟好計略,卻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也沒想到,這個契苾賀看似粗豪,其時也自有心細之處,一些想法也的確是很恰當合適的。
就在此時,忽然有同羅部的遊騎來報,黃河浮橋已經被砍斷,大量的唐軍逃卒進退不能,在黃河岸邊已經亂作一團。秦晉聞言一驚,立即帶著人沿城牆甬道往北城而去。到了北城,居高臨下望去,隻見浮橋果真已經斷了,一大截浮橋隨著湯湯河水在一片碎冰中左翻右擺。
從浮橋被截斷的位置來看,當是在黃河北岸。秦晉凝目遠望,隱隱綽綽卻見一群唐軍士卒聚集在北岸,不知他們意欲何為。
契苾賀知道這些亂哄哄擠在黃河岸邊的唐軍都是逃卒後,便惡狠狠罵道:“這幫混賬,就該趕下河去,喂魚!”
收回目光後,秦晉又做了兩個決定。
其一,立即派人越過黃河去聯絡高仙芝。其二,再派人到東麵去散布崔乾佑大軍慘敗及本人身死的消息。
正是契苾賀對這場大山火的描述,給了秦晉以靈感。既然,這場大火能夠阻斷自東向西的驛道,那麼自西向東不也同樣會被阻斷嗎?
眼望西南麵若隱若現的黑色雲團,那是峴山大火發展出來的大山火。秦晉有些感慨,今日方知什麼叫無心插柳。想必崔乾佑此刻已經被這場大山火折磨的焦頭爛額了。
秦晉親自翻過崤山,抵達虢州、峴山,又一路趕到陝州,對沿途的地形再熟悉不過。契苾賀的說法他完全認同,崔乾佑失去了糧草,向東經陝郡回澠池的道路被大火濃煙阻斷,而崤山的穀澗山口也一樣被大火所吞噬。如果所料不差,他們已經陷入一種進退不能的狀態。
就是要趁著這個機會,到陝州以東去散布謠言,禍亂叛軍軍心。相信崤山大火的消息三五日也會傳回去,到那時,叛軍必然會出現亂像,而洛陽方麵又再籌備安祿山的元日登基大典,無暇西顧,而這不就是他秦晉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