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了三年,這張一直留著的聖旨,到底還是交了出去,因為,交給他的那個人,其實也一直在猶豫吧。
老內侍咳嗽著,伸出帕子,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白色的帕子,染成了紅色:“福總管,老奴,也算是報答了你的恩情了”
閉闔上了眼睛,老內侍,仿佛隻是陷入了沉睡,隻是,那落在鼻端的發絲,始終未曾動過一下,死寂一片。
恍惚間,眼前好像出現了很久很久以前,笨拙的被所有人欺負的中年太監,笨拙的連一頓飽飯也無法吃上的撒掃太監。
那個人,是皇帝跟前得用的人,年紀輕輕,宮中的人都要稱呼一聲福總管了,而他,隻是一個最低等最卑微,被所有人欺負的注定一輩子老死宮中的無用之人。
那一日,他不小心衝撞了那個對他來說高高在上的福總管,本來不是要打死,也是要受到不小的刑罰的,那一日,福總管心情好,沒有處置那個笨拙無用的太監,反而是將他叫道近前問話。
人人都說他交了好運,他也確實是交了好運,有了飽飯吃,有了武功學,福總管性質好的時候,甚至會教給他識字,他以為福總管那麼栽培他,是要他做很多事情,宮中從來沒有白得的東西,
隻是,福總管一直沒有要他做什麼,一直都沒有要求過,一晃幾十年,他以為,自己永遠還不上這份恩情了。
“這個,保管著,如果,我是說如果,三年後,陛下還是沒有對任何人動心,如果,三年後陛下還是不曾快樂的話,將這旨意,交給皇後”
這是福總管唯一要求他做的事情,他自然要穩穩妥妥的辦好了,他知道,福總管,是想要現在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快樂的。
即便,他一輩子沒有辦法知道福總管的心思,他總是,要按照他的命令去做的。
——
“果然,在她的手上嗎?”
秦落笙聽到季博文的稟報後,如此說了一句,神色間淡淡的,仿佛,他們在說的並不是什麼讓秦落笙費勁了心機尋找了三年等待了三年的某個人的音訊,而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隻是三年時間,曾經還能夠看清楚看明白的人,眼下,卻是有些看不清楚了,仿佛,從那一年景元帝將秦莫言送走,送到秦落笙找不到的地方去,從那一年,秦落笙被威脅著與寧氏成了婚,秦落笙,便已經變了。
變得越發的高深莫測,變得讓身邊的人也揣度不出他的心思,季博文暗自歎了口氣,突然間,就無法確定,當年景元帝最後所做的事情,為了秦落笙好而安排下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對的。
“派出所有青衣衛,這件事情,不要出差錯”
秦落笙對著季博文吩咐道,說完了話,從桌案一側拿過一本奏折,批閱了起來,成為了大慶的皇帝,成為了萬萬人之上的至尊,有些事情,便不容許他有絲毫懈怠。
除了方才那一句,再不多言,季博文幾乎忍不住問座上批閱起了奏折的帝王,究竟,是在意,還是已經不再在意。
——
“娘娘,奴婢已經讓人將東西帶給老爺了,這樣做,會不會有事?”
麽麽麵上忍不住帶著些許的不安,那道旨意上,隻有一個名字,一個地址,其他的,再也沒有了。
那究竟真的是景元帝留下幫助自家娘娘的東西,還是......
“先帝既然選擇了本宮做陛下的皇後,那麼,必然是見不得那些狐媚妖孽之流的存在的,那道旨意,是先帝的遺旨,不會有錯,那個人,那個人,必須要死!”
秦莫言,秦莫言,這個隻是從宮中的老人口中偶然聽到的名字,這個讓她三年來從來沒有一日得到夫君愛護的名字,這個明明是男子之身,卻狐媚惑主,讓秦落笙為了他廢弛後宮的男人,必須要死!
她是皇後,她是這後宮唯一的女主人,她是得到天下所有女子豔羨的女人,她是寧家的嫡女,她不容許,自己輸給一個男人,她不容許,自己的人生,隻是因為一個男人,而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
清晨的陽光升起,城門開啟,一行騎著快馬的男人,在經過城門守衛的檢查後,打馬揚鞭,向著南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