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忘了自己是怎樣回到家的了。
隻記得娜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後的赫淮,表情不是一般的別扭。
然後她把我拉進屋子,跟赫淮說了句話,赫淮就聽話地離開了。
我在客廳裏凹陷得幾乎貼地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腦袋一片空白。想稍微思考一下,頭就痛得像要爆炸。
娜娜給我倒了一杯水,遞到我麵前。
我謝過她,嘴唇剛碰到杯子邊,就聽到她淡淡地說了句:
“其實我以前也跟你說過,不過有必要再說一次。我不反對你戀愛,但是你要記得,玩夠了以後,我們還是要回家的。”
喝水的動作停住了。
心裏某個角落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靜了下來。
我咬咬牙,慢慢地點了點頭。
一夜沒睡好。
娜娜的話一直在大腦裏徘徊,怎麼趕都趕不走。
同時對話的內容也讓我很迷惘。
戀愛?
我嗎?
跟誰?
赫淮?
可是,那個擁抱,那些話語,我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們的樣子看起來像在戀愛嗎?為什麼我不覺得?
赫淮對我來說,隻是一個認識了一個星期的人。我不是那種隨便的人,才一個星期,我絕對不會愛上他。再說,我看著他的時候,沒有戀愛的心跳。一點也沒有。
娜娜,是不是誤會了?
第二天,頂著一對熊貓眼上班去。
娜娜對昨晚的事隻字不提,跟平時一樣瘋瘋癲癲的,仿佛昨天說那句嚴肅話的不是她。
可是如何去麵對赫淮,才是我當今最大的矛盾。
我忐忑地走進研究科,赫淮臉上掛著的卻是萬年不變的笑容。
“早上好。”
我愣了愣。
好樣的,毫不拖拉毫不猶豫毫不扭捏。看我的眼神也是純潔得不得了,好像思想汙穢的隻有我自己。
好啊居然給老娘裝。那我就陪你裝!好歹我也是一失憶人士,就算欠你十萬塊錢我也不記得,所以裝出來肯定比你像。
於是我露出一個比他大十倍的笑容,大大方方地說:“早上好!”
本打算看他錯愕的表情,他卻快速把注意力移到了實驗上。耳邊的碎發隨著他扭頭的動作輕盈地垂下,擋住了他的雙眸,看不清表情。
罷了,我猜他也心虛了。
清清嗓子,工作去。
又是中午。
我啃著雞腿,眼光不時地瞥向娜娜,好像人家想表白又不敢行動似的,異常憋屈。
好久,娜娜終於受不了了,丟來一個鄙視的眼神:“拜托你有話就說,不要暗戀我。”
我羞澀地低下頭,一邊拚命用叉子去刺雞腿的肉,一邊扭扭捏捏地說:“呃……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那是什麼小事?”
“……就是……昨晚你跟我說的話……呃,我的意思是,我以前有戀愛過嗎?”
娜娜眼珠向上一翻:“大姐,如果你沒戀愛過,幹嗎去跟哈迪斯求婚啊。”
我咬牙:“我沒跟他求婚……可我當時隻是單戀而已吧?我的意思是,有沒有跟誰……拍過拖?”
“沒。”斬釘截鐵。
“真的沒?”
“真的沒。除非你沒跟我說。”
“不跟你說你就看不出來了嗎?”
“我隻相信親耳聽到的事情。”
……差點忘了,這妞戀愛方麵異常遲鈍,不能靠她。
“那你以前為什麼跟我說‘戀愛可以但別忘了回家’?”
“這句話是你跟哈迪斯求婚以後,我在頹廢的你臨睡前說的。”
“……”我有點無言以對,但還不忘申訴一句:“都說了不是求婚……”
“還有,”娜娜完全無視我的申訴,“求婚之前好幾天你心情都很不好。當時我不明白,以為你更年期了。不過現在想起來,那是婚前綜合症吧。”
……她不覺得這段吐槽錯漏百出麼?
“唉。”看著已經被我紮成馬蜂窩的可憐雞腿,突然沒了胃口。
這時,一個盛著熱騰騰飯菜的餐盤輕輕地放到了旁邊的位子上。
我抬頭,暗褐色的短發映入眼簾。
“介意我坐這裏嗎?”赫淮十分禮貌地問。
心裏咯噔一下,扭頭看了看娜娜,她沒反應,便默默地點了點頭。
“謝謝。”說著,小心翼翼地拉出椅子,居然沒弄出一點噪音。
想起上次他吃飯的樣子……心裏又咯噔了一下。
不過幸好他沒有再點那個餐了,現在擺在他麵前的是八成熟的T骨扒。
隻見他右手拿刀左手握叉,手指輕輕一帶動,一小塊嫩滑的牛排就被切出來了。那動作,那姿勢,那氣質……我心裏不由得再次呐喊:這家夥絕對是貴族啊貴族!
他輕輕咬下叉子上的牛排,看了我的盤子一眼,笑道:“原來你喜歡這樣吃雞腿啊?以前都不知道呢。”
我大駭,慌忙用胳膊掩住那個慘不忍睹的雞腿,尷尬地笑了笑。
瞄了一眼娜娜,她居然在吃力地捂住嘴巴拚命忍笑,忍得肩膀都在抖。
我怒,你這丫頭等會洗幹淨脖子給我等著!
正想著,赫淮的聲音卻飄了過來:“昨晚……對不起,我一時昏了頭腦,你別介意。”
聲音很輕很輕,輕得隻有我和他自己聽得到。
不由得把手裏的叉子攥得很緊。我頓了幾秒鍾,用同樣輕的聲音回了他一句:“沒事。”
可惜我忘了,同樣的分貝,在不同的位置發揮的作用並不相同。
例如,娜娜馬上就盯著我問:“嗯?什麼?”
我慌忙搖頭:“沒、沒,我在自言自語,不要管我。”
看著她收回了視線,剛打算鬆一口氣,另一邊卻再次說:
“那就好。”
接下來好多天,我和赫淮之間都沒有了對話。
除了每天早上機械式的招呼,我們甚至都沒看對方一眼。
娜娜發現異常後,還特沒心沒肺地說:“還以為你這次把目標轉到赫淮身上了呢。怎麼,還沒開始就放棄了?”
我白了她一眼。
可她不屈不撓:“說實話,我覺得赫淮比哈迪斯靠譜。你既然連哈迪斯都敢惹,幹嗎到赫淮這裏卻退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