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去上班了之類的話最終都沒能說出口。
之後的每天,我都乖乖地跟著娜娜去上班。
隻是跟第一天不同的是,我在城堡裏麵走,都會把頭壓得很低。
而研究科的工作,幸好我和娜娜跟男士們不在同一張桌子,所以為了避免我看起來一無所知,娜娜總會輕聲指示我做這做那。這麼一來,對儀器的操作漸漸熟悉了,一些藥劑和道具擺放的地方也記住了,隻是需要動腦筋的研究部分,我還是幫不上忙。
娜娜也沒勉強我動腦筋,隻讓我把研究過的物質列出來,好讓她作參考。
說實話,罪惡感挺重的。
好多次我都輕輕地跟她說:“對不起,我不應該吃卡赫草的。”
她每次都拍拍我的肩膀:“不吃都吃了,就別再想了。重新開始吧。”
我點頭。
然後她每天晚上照樣拿著莫涳草回來,以我那句道歉為威迫,要我吃下去。
雖然我已經在這裏生活了一年了,但對於一個失憶者來說,什麼都是新奇有趣的。
所以這麼多天來,我光是聽八卦就聽得不亦樂乎。
例如原來宙斯已經50多歲了,卻還沒有孩子啦。
例如在財務科的阿佛洛狄忒每天都會用收到的玫瑰鋪在科室的地麵上啦。
例如原料科經常發生小型的火災啦。
例如,阿波羅喜歡雅典娜啦。
這件事是在我上班第四天時確定的。
我想科室裏麵所有人都知道,因為以阿波羅如此熱情的性格,不可能裝作若無其事。他的行動已經露骨得隻差一句“我愛你”了。
但無奈的是,當事人娜娜偏偏毫無察覺。
沒錯,娜娜這妞什麼都聰明,就是戀愛方麵特別遲鈍。
雖說這是一個萌點,但可憐的阿波羅應該不會希望這種萌點存在吧。
很多次我都收到他向我投來的求助目光。然後我以聳肩回應他,表示我無能為力。
戀愛,如果不是自己發現的,有什麼意義呢。很多時候旁人插手隻會造成適得其反的結果而已。
所以呢,阿波羅同誌,革命尚未成功,繼續努力吧。
就這樣,一個星期過去了,日子倒出乎意料地過得十分平靜。
仔細一想,才發現是某太陽沒再出現的緣故。
頓時心中大喜,原來那句“不會放棄”是嚇唬我的,早知道我就不那麼緊張了。
人心情一好,辦事就有效率。
整個早上我都精力充沛,甘願被大家當小二使。
“阿爾,把切割機拿來。”娜娜頭也不抬地說。
“遵命!”我咚咚地跑到電梯口旁,把切割石頭用的切割機推了過去。
“阿爾,麻煩幫我拿一瓶汞~”阿波羅對著我的背影喊。
“好!”馬上去櫃子翻出一瓶汞。
“阿爾,幫我找一本《镅元素的研究》,謝謝!”剛把汞交給阿波羅,普羅就喊道。
“OK!”立刻跑去翻書架。
“給,《镅元素的研究》。”把書交給普羅後,額頭上都有點冒汗了。
一抬頭,發現赫淮正呆呆地盯著我看。
我用袖子擦了擦汗,笑著問:“赫淮科長,有什麼吩咐嗎?”
被我這麼一問,赫淮居然慌亂了起來:“呃、呃……”隨即低頭把桌子上的東西翻來翻去翻來翻去,一邊翻還一邊不時緊張地瞥我一眼。
我滿頭問號。
翻了好久沒結果,他歎了口氣。目光一轉,卻突然眼睛一亮,像發現了什麼似的。
他把所有資料都推到一邊,又看了我一眼,抖抖地拿起自己的杯子,有點別扭地小聲說:“能,能幫我,倒杯水嗎?”
“嗯,沒問題。”我點點頭,滿臉笑容地走過去接過杯子,卻發現他的臉有點紅。
“那就……啊,不是。”
“?”
“沒事,沒事。謝謝你。”他胡亂抓起一本書,攤開在桌子上,不看我。
我哦了一聲,乖乖倒水去了。
精力消耗過多,早餐很快就撐不住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我馬上招呼娜娜去吃午飯。
可是娜娜仍然對手裏捧著的一塊淡紅色石頭依依不舍。她看都不看我一眼,隻對我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
唉,又來了。
我無奈,四處看了看,發現男士們都已經走了。
好吧我自己去吃。
輕車熟路地來到飯堂,一進門,看見阿波羅和普羅麵對麵坐著,麵前擺著熱騰騰的套餐,剛準備動筷子。
我過去打了個招呼,左右看了看,問:“赫淮呢?怎麼沒跟你們一起?”
普羅陰森一笑:“那家夥今天有點奇怪,很早就自己偷偷跑到飯堂來了。我們沒找到他,就兩個人吃了。”
“哦。”我呆呆地點了點頭。
又調侃了幾句,跟他們說了聲“慢吃”,就跑去點餐。
站在隊伍中,卻突然發現了一個人坐在不遠處一張桌子上的赫淮。
普羅說得對,科長的確很奇怪。
隻見他拿著勺子,傻傻地看了麵前的飯好幾秒,才慢慢舀起一勺,動作還很輕很輕,生怕弄痛了飯似的。放進嘴裏細細咀嚼,目光移到了前方,卻沒有焦點。一口飯嚼了好久不說,嚼著嚼著還會突然抿嘴笑起來,然後才把飯慢慢吞下,又看一眼飯,小心翼翼地舀一勺,放進嘴裏……如此循環。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怎麼有人能把飯吃得那麼奇怪?
想不到在人前嚴肅正直的赫淮,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麵。
不知為什麼,有種去逗逗他的衝動。
我點了個“三叉戟炒波塞冬套餐”,端著盤子躡手躡腳地兜到他後麵,準備先嚇他一跳,再嘲笑他的吃法……
可是,當我終於在他後麵看清他吃的東西後,卻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盤子裏是吃了一半的炒飯,看得出來有豬肉、牛肉、火腿,還有一些我不知道的肉。而飯的上麵,鋪著一隻完整的荷包蛋。
當初娜娜說得那麼清楚,我不可能不記得。
這是我的飯——
“阿爾忒彌斯套餐”。
這是我第27次看了看娜娜,張張嘴卻什麼都沒說。
她研究太投入了,我實在不忍心打擾。
但不打擾,我內心憋屈。
女人就是這樣,藏不住秘密。不管什麼該說不該說的,見到朋友就會盡數抖出來。不管對方願不願意聽,不抖她心裏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