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玉公子(1 / 2)

恭慶二十八年,燕南清水縣縣丞唐元文截獲一份密文,經由吏部審理後,確認是燕南皇後的親筆書信,密文泄露燕南軍情,朝堂麵聖時,龍顏震怒。燕南皇帝顏正予當即下旨賜死皇後薑安冉。旨意下達突然,曾身為護國大將軍的薑安冉為求昭雪,帶領心腹一路殺出皇宮,卻被禦林軍圍堵在珩門邊界,無奈之下於珩門城樓自墜。

薑安冉唯一的兒子,燕南的小世子顏紀不遠萬裏從逐鹿原連夜奔波數日抵達皇宮,然後重病一場失去所有記憶,被顏正予赦免,逃過一劫。

宮變之後,皇帝顏正予用鐵血手腕以雷霆之勢清洗了朝堂上所有原忠於薑安冉的舊部,檢舉有功的縣丞唐元文也被直接提升為吏部侍郎。不久,小世子顏紀被皇太後以禮佛為由,帶去遠離丹陽城的拂岐撫養。

燕南的政局變化也隱隱牽動著祁北皇朝。

逐鹿原一戰倉皇結束後,虎賁將軍被召回朝重新劃分兵權,朝堂之上被丞相秦漢川參以數道奏折,奏折上陳述虎賁將軍戍守邊關數年,每每與南蠻作戰均無果而終,虧空國庫以資軍餉,原本發至邊關用以撫民的銀兩被虎賁將軍用以新修妓院賭場。奏折字字鏗鏘,祁北皇帝當朝劈手將數本奏折摔在虎賁將軍麵上,一舉收回虎賁將軍手中十萬大軍的兵權,並將其中五千優良先鋒軍劃分給直諫不諱的丞相。虎賁將軍空懸一個名號,被降職為皇宮外圍的護城軍首領。

詭譎變幻的兩國政局風雲不定,為多年以後的殺招埋下綿長的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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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串成的垂簾被輕輕挽起,從簾外碎步走來一個粉衣侍女,這侍女眼風微微一瞥,原本立在兩側的其他碧色衣衫的侍女便齊齊俯下腰垂目退下。

確定腳步聲消失在門外,粉衣侍女才緩緩抬起頭,“夫人,公子到了。”

麵前衣著華麗,背影嫋嫋的女子輕挽著墮馬髻,微微側首,一截皓白的脖頸弧線在窗外墨黑的背景下淡淡抹上一道亮色。華衣女子在窗前悠然轉身,將一身風華輕輕掃在袖底,柳葉眉下一雙淡染桃色的眼眸輕輕一彎,右手慢慢抬起往發髻裏插上一支通體翠綠的玉簪,然後才軟軟的應道:“請公子進來吧。”

粉衣侍女這才退至門邊,抬手輕叩門板三下,方低聲請到,“公子,夫人有請。”

錦衣男子進屋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幅情景:

紫檀雕花長案上,一盞香爐升起絲絹一般的薄煙,長案後端坐著一個儀態萬千卻絲毫沒有風塵氣息的女子。

那女子見來人坐下,微微一笑,月牙耳墜在白皙的耳朵下微微晃了晃,幾縷青絲繞在耳際更添幾分曖昧。柳眉一挑,霧蒙蒙的一雙黑眸直盯著眼前這個眉目空遠如山巒,一身輕颯恍若深穀裏橫劈出一根翠竹的男子,“好久不見,逐玉公子。”

逐玉公子信手端起案上擱在自己麵前的杯盞,輕掀杯蓋置於鼻下一晃,稍頓,又微微抿了一口,麵上漸漸浮出愜意的神色,“玉簪夫人的茶才是我最掛念的。”

玉簪夫人笑意不減,“逐玉公子說笑了,你去過的高門豪府豈是我一介女流之輩可比的?用金玉罍煮的茶,味道可比我這裏的醉人萬分。”

逐玉公子也不辯駁,隻是繼續慢悠悠的品完茶,放下茶盞,抬頭劍眉微揚,“玉簪夫人的青瓷盞別有一番風味,隻是……”他頓了頓才低歎道,“不知今後還能否飲到。”

玉簪夫人雙眼微眯,心下卻是一凜,華服長袖遮掩下的手不著痕跡地移到膝墊下。

“夫人,祁北的吟湖,這個時節應該是花滿橋廊岸堤的好景致。”逐玉公子微微偏頭看著窗外一盞盞明滅的燈火,神色悠遠,眼眸似明月朝露,眉間似卷聚著一壇風雲,麵目鐫刻分明蒼翠如畫,鬆鬆綰起束在腦後的黑發被窗外的風吹得輕輕一揚,他再回首,卻是眸光一閃,唇角微揚,“夫人可願與我同去賞玩一番?”

話音剛落,還未等玉簪夫人拒絕,他廣袖一拂,麵前的玉簪夫人竟是軟軟靠倒在案上。

逐玉卻是單手支著下顎,食指輕敲桌案,似笑非笑地看著昏迷的玉簪夫人,半晌,輕輕拍拍手。

幾個黑衣人應聲從窗外跳進來,看到這一幕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有個按捺不住的黑衣人開口問道:“公子……不是來跟玉簪夫人聊天的麼?照以往,都是玉簪夫人親自送你上馬車的呀!今兒個怎麼玉簪夫人先倒了?你們喝酒了?”他一邊說一邊在案前繞了一圈,又隨手端起杯盞聞了聞,“不對,沒酒味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