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將軍想多了,很可能……很可能是遇到大活人了。”沈翊沉吟道。
梁文錦把心放回了肚子裏,喝道:“一、二、三,起!”
盡管眾人都已做足了心裏準備,然而半夜在棺材中開到一個壽衣盛妝的女子坐起,心肝還是忍不住顫了顫,身子也忍不住抖了抖,不知是因為風太冷,還是心冷。
“江大少奶奶?”沈黑妞伸出手,試探地叫了一聲。
棺中的女人一把抓住她的手,卻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本將軍長得有那麼難看麽?”黑妞黑著臉道。
“沈……沈先生,這該不會是回光返照吧?”淮山顫著聲音問道。
“沈將軍,先把人帶上來!”慕致遠揚聲道。
黑妞一手提起墓中的女人,抓住吊繩,腳尖在壁上輕輕點了幾下,平穩地到了地麵。
秋驚寒伸手在那女人的鼻子下探了探,順手指了兩名軍士,沉聲道:“還有一口氣吊著,你們二人立刻背著她回衙門,讓退之盡力救她!”
那兩人背起那女子拔腿就跑,不一會兒便在夜色中失了蹤影。
淮山弱弱地問道:“這樣會不會壞了她的名節?”
“爺這是救她性命,又不是賣勾欄院去,什麼名節不名節的!”秋驚寒淡淡地道,“再說了,命都快沒有了,還要名節作甚!在生死麵前,文人迂腐的那一套必須舍棄!”
慕大人扶額歎息。
“生埋活人這種慘無人道的事都做得出,江氏一族氣數已盡。”沈翊歎道。
“將軍,棺材底部墊著一層厚厚的銀子,還是官銀!”梁文錦大聲呼道。
沈黑妞扔了一把袋子下去,自己也攀著繩索再次進了墓中,白花花的銀子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幾乎亮瞎二人的眼。
二人忙一小堆一小堆地往上遞銀子,因為壁上都是積沙,沒敢一袋一袋地往上背。眾人看著麵色凝重地看著眼前越堆越高的銀子,足足有一馬車。
黑妞、梁文錦搬完銀子,又往“左肩右腳”、耳室翻找了一遍,剩下的都是珠寶、陶器之類的普通陪葬品,沒有什麼好看的,於是立刻爬了出來。
大家一起動手揮鏟子將沙石填了進去,再使勁地踩了幾遍,看上去與先前並無太大不同,這才挑著銀子回到衙門歇息。
慕致遠和秋驚寒都清楚地知道:十萬兩銀子可不是一輛馬車就能裝完的,剩下的銀子去哪兒了?還有那十萬石糧食去哪兒了呢?
墓中的女人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是並沒有醒來,日日湯藥養著。
崔家在鳳城有幾處產業,其中之一便是吉祥賭坊,這正好方便了秋驚寒做局捉江澤。楚忠良奉命帶著銀子去賭坊“釣魚”,一連多日揮金如土,立刻名聲大噪。而紈絝與紈絝之間總有別人不懂的吸引力,第五日“魚兒”便出現了,與楚忠良對賭了幾局之後便開始稱兄道弟了。江淮一個鳳城紈絝的眼界自然比不上楚忠良這個京城紈絝,沒兩日便被楚忠良征服了,遛鳥鬥雞,走馬章台都要邀上楚忠良。
但是二人最喜歡去的地方還是賭坊,那種一擲千金,相互攀比的感覺不是一般的過癮。吉祥賭坊的葉掌櫃是位和善的美大叔,對楚忠良和江澤這兩個紈絝十分慷慨大方,銀子不夠了去賬房支,簽上名字,按上手印就可以了。毫不避諱地說,有那麼一瞬間,江澤覺得葉掌櫃比他那冀州首富的爹還要好。
江小少爺從此過上了賽過神仙的日子,直到第十日葉掌櫃捧著賬簿對他笑眯眯地道:“江少爺您欠的債該還了,不多不少,剛好十萬兩銀子!”
那天夜裏,江小少爺沒有回府,他爹冀州首富江城收到了吉祥賭坊發出的討債書。
江城何許人也,冀州首富,也算是老江湖了,憤怒過後仔細一琢磨就發現事情不對勁,他那兒子雖然不成器,卻也不至於無法無天到這個地步。不多不少,恰好十萬兩銀子,不早不晚,恰好在這個節骨眼上,這令他不得不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