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略側回頭,躬著身子低聲道:“大人勿驚,這便是石玉閣的巧妙之處,路徑千折百回,構造精巧,大人隻管放心便是。”
衛青生性忠厚,不喜猜忌他人,況且又年少識淺,聽他說的有理,隨著往前走了一段路,過了一道木門,便是一座小小的苑囿,劉陵的麵容映入眼簾,她正坐在欄上,一見著他便拍著小手笑道:“他可來了!”
衛青不明所以,忽覺不安,那侍從回過頭來,分明就是今日那送衣之人,正不懷好意的看著他,衛青心念電轉,待要抽身而退,卻聽一名男子叫道:“來呀,大夥摁住了他!”隻見一眾少年當即圍了過來,衛青隻得一雙手,哪裏敵得過?他前來赴宴又並未攜帶佩劍,隻拚拳腳自然吃虧,不一時腹部便重重挨了一拳,剛飲下的酒水往上翻湧,幾乎便要吐了出來,腸胃抽搐絞痛,被人推搡著,他往一旁踉蹌了幾步,拳腳更是弱了。
原來方才阿陵哭著從廳內跑出來,石玉閣中頗多別院小徑,等到她察覺之時,已不知走到了何處,此處假山堆疊別有意趣,四下也無人看守,她心裏跟韓嫣賭氣,便隨意尋了塊山石坐下,正想著待會叫他尋不著自己,卻聽見假山內傳來女子細細的聲音,她心裏一驚,立時起身退了幾步,發出了些聲響,又有一名男子沉聲喝道:“何人如此大膽?”
她心裏驚疑莫名,盯著黑洞洞的影子不敢說話,心跳越發急促如雷,隻想快步逃離此地,方才走了幾步,隻見一名男子快步走出來,身後跟著一個妙齡少女,滿麵紅潮未褪,衣衫略微淩亂,極快的從一邊輕輕地跑開了。
阿陵‘哎呀’叫了一聲,臉已羞紅了半邊,低下頭不敢迎視,這男子她是識得的,正是魏其侯竇嬰家的小公子竇照。
竇照一見是她,心內也是一驚,斂了怒氣轉而笑道:“原來是陵翁主,適才在下唐突了,翁主勿要見怪才是。”
劉陵初初撞見這樣的風月之事,哪裏有閑心怪罪,隻覺心如鹿撞,竟不自禁的想起韓嫣的身影來,一麵往回退去,一麵強笑道:“不妨事,是我莽撞了。”
竇照見她容色,瞧她臉上似猶有淚痕,一時竟也頗為之傾倒,緊走了幾步,笑道:“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得罪了翁主?在下雖然不才,懲治人的手段倒是有。”說話間他竟微攔著劉陵,她一愣,欲要抽身,袖口竟被竇照微微拉扯住。
劉陵心下微惱,她哪裏不知長安城中這些貴胄豪門的風流習氣,隻是跟韓嫣一比,天下男子在她眼裏不過是些爛泥豬狗,哪一個入得了她的眼?待要出言譏諷,轉念一想,笑道:“倒是真有一個,隻是不知道大人敢不敢去教訓一下他?”
竇照一聽卻來了興致,他在竇家本就被母親寵溺過度,如今又正值竇家權勢鼎盛,趨炎附勢的、明哲保身的,誰敢得罪了他?隻怕是他勾一勾指頭,陛下也辦不成的事他便給辦了。
他眼珠一轉,道:“不知翁主指的是哪一位?”
劉陵輕咬嘴唇,她似乎曾聽得韓嫣講過,他今日宴請之人的姓名,又仔細想了一回,頗有幾分記恨的道:“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