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姨僵在門外,最後還是沉著氣進了屋,在桌上放下了精心製作的燕窩粥。
曉曉懨懨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再然後,被動地被前來備嫁的宮人侍弄,了無生趣地等待皇上駕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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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曉最後看了一眼那素白的靈堂,上麵有的隻是一個大勢已去的老者,卻不是那算計的帝王。
想起眾人惋惜的神情,“皇上,陳年舊疾,終緩不過公主大婚。可惜,可惜……”言語中還有壯誌未酬身先死的悲哀。
天真,太天真了。無花宮秘毒,要你三更死,怎會留到五更天?再者,還有瑤妃先前種的那麼多“作料”,要想對付一個擁有至高武功的皇帝,讓其死得看似正常,毫無破綻,的確很需要那一番鋪墊。而自己最後下的那一藥,怕是讓他痛苦了很久……太便宜他了,隻那麼幾個時辰,他加在自己身上的痛,卻是完整的一生……最後,還是你贏了,所以才坦然服下瑤妃那給你贖罪的藥引麼?然後借我之手來個了斷。
你真是狠心的父親啊,最後送給自己的,還有個弑父的罪名,同時,也讓自己的雙手初沾血汙……對於你,不愛的,僅僅一句對不起難道就是最大的恩賜?最大的讓步?
原來,自己還是被利用啊。
現在,更是。
緩緩起身,隨手揉了揉跪得有些麻木的膝蓋。翩躚轉身,退去白裳,露出耀眼的喜服。
身上翩躚的大紅嫁衣上繡著朵朵紅鸞花,金線細繞,衣擺長長垂地,紅色紗綢盛裝上寬鬆飄逸的衣袍隨著她的身姿搖曳著,恍若翩躚的蝴蝶;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嫵媚嬌豔,發式繁複精美,綴滿各式華美的純金步搖和發簪,隨著步伐,輕搖亂顫,閃爍著璀璨細碎的流光;纖細的腰間墜著顆顆異彩的寶石,娉婷的身影一步步地向大殿正門走去,豔麗的紅衣隨著她的腳步微微的顫動著,發髻上支支金光燦燦的步搖插在發絲上,生出搖曳的流光。蓮足上裹著小巧的紅色鴛鴦繡鞋優雅地邁過前方的門檻,衣衫上金絲閃耀著的最後一絲光華終於出現在廣闊的天地之間,係著長長的玉墜,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門外奔喪的眾臣驚訝地看著眼前絕世的女子,全部都忘了自己的出鏡,忘記了那刻意的哭泣,一時間鴉雀無言。明顯於理不和,至少也要等出了大殿前的宮門才能換裝,然這美麗的身影一出現,這些老頑固臉上本來要駁斥或者懷疑的神色馬上被一種莊嚴的肅穆取代,怔怔地望著那從容的女子,在那單薄的身體上,他們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力量,很強大,隻能被動地被征服,容不得一絲違抗。
蕭恒氣衝衝地衝出大殿,站在曉曉身前,卻也沒有多言,隻露出了不再遮掩的鄙夷。
曉曉揚眉一笑,想起呆會這人得知真相的神情,是否還能繼續驕傲?現在自己還是個工具,再如何鬧騰他也無可奈何。隻淡淡地說了句“保重”,擦肩而過,不再回頭。
現在,這三人的故事已然結束,等在前方的,卻是自己的未來。就讓這一切來劃個終點吧。
而那三人的故事,其實很簡單:一個男人,兩個女人;兩個相結於江湖,兩個權衡於朝堂;一個女人,是他至生最愛,所以讓其兒子成為太子;一個女人,始終隻是工具,以前是家族,而後是君王,所以其女兒出生時起就是冷宮公主;而這一切的錯亂,卻因一場“妖妃誤國”而開始運轉,她和她的孩子彼此被算計交換,保住的,永遠隻是冷宮中那名叫弄瑤的女子。她,蕭瑤曉曉,或許也是被設計出生,隻為了護住那至愛女子與自己愛的結晶。而那個什麼蝶妃,隻可惜工具一生,卻始終保持著不一般的清醒,執著於真實,在尋找親生孩兒時,香消玉殞,然不知若已太子之母自持,畢生必不會坎坷,要那無用的公主又如何?……
說來說去,一切之誤就是兩個字——江山,若能保住至愛,在“妖妃誤國”時就攜她退隱,相望於江湖,不就是超乎完美的結局?
然,沒有如果,隻有結果,後果。
自古紅顏。終擺脫不了一句“江山情重美人輕”。
自己不也如此,所以又成為了一個工具。
江山,真有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