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押出乾王府,等在前方的出乎意料——一輛藍布馬車。
腳踝上的鐵鏈很沉重,要踏上馬車,舉步艱難。
忽然,身體懸空,被人橫抱起來,上了馬車。扭頭去望,心口騰一下——是王儼。
他把我抱到馬車的左側,動作輕柔仔細,小心地放在軟榻上,神情似又回到從前。
我冷冷地看著他,卻無法控製住一瞬間的心動——軟禁司徒睿的人,利用小雨點的人,現在處置我的人——為何自己還能不爭氣地動容?
他沒有下車,挨著我坐在旁邊,陰著臉,沉聲不語。
馬車輕駕,緩緩駛出,車很穩,車廂布置豪華,始終的王府氣勢。如果沒有周身的穆殺之氣,手腳上礙眼的東西,完全就是悠閑的旅程。想起以前和墨雪還有乾王一起出門乘車,也是如此。現在,少了墨雪一人,同時多了周圍眾多的衛兵,景致卻也相差無二,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事事休,看來,是對的。
馬車突然的搖晃,把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王儼猛然扣住我的左臂,身體微微前傾,俯身朝前。
他迷著眼,從車夫微掀的縫隙往外瞅,“什麼人,竟敢攔本王的馬車。”
我手腳困住不能動彈,外麵的情景也無法看透,隻能凝神傾聽。
隔著薄薄的車幔,聽到了一陣肆無忌憚的笑聲。而周圍窸窣的衣料摩擦聲,還有陣陣莫名的氣勢,能感受人數眾多。
“王爺好興致,竟然與妖女同乘共赴刑場?”渾厚有力,充斥著明顯的無視。
刑場?!這就是我在遊戲中的結局?渾身一顫,扭動了下身軀,卻無法脫離手臂上的鉗製。
“本王親自押解犯人,難道閣下有什麼疑問?”王儼背對著我,語氣中流露出不屑的笑意。
“早聞王爺在醉夢軒,就待此妖女不同於眾人,在下隻是揣測乾王到時候不會給我們一個假貨吧?”
話音剛落,風聲四起,馬車就立刻被掀頂四麵震開,王儼眸色一閃,提起我從車頂竄出。
車身周圍的衛兵一愣,顯然對馬車突然爆破略感驚異,同時迅速擺出陣勢,擋在了眾人前麵。此次行動,王儼特地調集了府裏的精衛,然麵對眼前的江湖高手,他們明顯顯得太過稚嫩。
而此時,一個渾身被鉗製的紅衣少女正被身著白袍的乾王帶出,運著輕功飛到了馬車上方正對著的城樓高台。紅衣翩翩,白袍勝雪,一下子繚亂了眾人的眼,而特別是乾王懷中少女平靜無害的眼神,更是迷惑了大多數人的心。
腳底站穩,王儼扣住我的下巴,提高聲音:“樓下的眾位大俠,敢問還懷疑此女子是本王偽造的假貨麼?”
樓下的眾人抬頭凝望,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一片嘩然,“隔那麼遠,誰知道是否易容。再者,那妖女的麵容本就無幾人見過,誰能辨清真假?”
王儼冷笑道:“那日醉夢軒一曲,想必神算子杜公子也在場吧?杜公子既然在此,何不出來向眾位江湖朋友說明一二,也好澄清本王的嫌疑。”
神算子杜公子,沒人知道其真名,也無人知曉他的容貌,隻因此人是江湖傳說級別的易容高手,真假雌雄莫辯,而此人好行走江湖,遊走於正邪兩道之間,撰寫江湖誌,卻也抽身事外,在眾人心中也是個世外高人,得人信賴。
下麵抽氣聲一片,紛紛環顧左右,試圖找尋混跡人群中的神算子。
這時,一個黃衣小童穿出人群,年齡尚小,卻明顯看出身懷絕技。
“我家主人說了,此人沒易容,正是當日撫琴的楊曇姑娘。”小童朗聲對眾人喝道,稚嫩的童音附和著的確實不容懷疑的語氣。
“哼,就憑你這乳臭未幹的小毛頭,誰能知道你是否真是杜公子的人?莫不是也是來戲耍我們的罷?”一個毛胡大漢上前一步,指著小童訓斥道。大漢的話說出了周圍人的心態,他們對小童的出現也持懷疑態度,上下打量。
“啊”一聲,毛胡大漢咧嘴大叫,眾人連忙回頭,隻見其捂住胸口身體僵硬得渾身抽絮。
身邊的人馬上上前,點了大漢身上的幾處要穴,扯開胸襟前的衣服,之間胸口上赫然印上了一朵碗口大的梅花。
“梅花烙!”人群中傳來一陣驚呼。眾人心中不禁寒意上了幾分,如此幼童,就隨意亂發這陰毒之術,不過也正因如此,更確定了小童是杜公子門人的身份,天下能使梅花烙之人唯有杜公子一人,見梅花烙如見本人,就像見紫浮就能確認是一葉飄紅一樣。不過也因為此,代表性太高,很容易被人栽贓嫁禍,所以,他們一般都不會用,而杜公子聲望頗高,如此梅花烙自然很少有人願意冒用,得罪他就等於與整個江湖結怨,這個風險很大。至於一葉飄紅,盜名在外,而其本人使的也是不門不派的武功,在大多數名門正派眼中很自然地就被規到邪門歪道一類中去,所以,“冤枉”這樣的人明顯在大多數時候都能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