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桌上飯菜已備齊，我仔細檢查了一番，察色，聞味，無異常。興許也是吃了幾天野味，對正常的味道煞是懷念，姿態雖優雅，然食物也是呈風卷殘雲之態。
走進臥房，沐浴，更衣。身體終於有點倦意，眼皮很重，不過卻不能睡去，得去辦件事。
換了身藕色紗裙，紅色太過招搖，出門隻怕惹事，長發還濕著，水滴順著發尾點點滴下，打破一片漣漪……鬆鬆地挽住頭頂的部分頭發，隻插了一隻玉簪，固定住即可。
飛上屋頂，本想順著黑暗摸到那隔櫃。然卻已華燈初上，人群來往，要想不引起注意竄上去那是完全沒有可能。
心裏一動，輕吹一口氣，順手摘了一朵姹紅的牡丹，花瓣上早已沾上粉末，隻一刻，粉末卻已融入花瓣，顏色愈發妖嬈。趁人不注意，拿起一壺酒，順著花瓣澆下，然後吧花插到花籃裏，籃中多一朵花自然不會有人留意。
感覺到後麵的腳步聲，唇角微勾，消失在夜色。
我扒在畫舫窗邊，隔著竹簾，夜晚的越秀確實多一番動人之景。飄在河麵，看著周圍熟悉的風景，腦袋裏空空的，晚風吹起了舫上的飄紗，船四角掛起的宮燈在夜晚，範著黃光，周圍也是舟舫林立，鶯歌燕舞，又一個夜晚逍遙之地……
“……公，公，公子~這條船已經被包了。”船夫的聲音，語氣中多少有點惶恐。
我微微一笑，“船家，讓他進來吧。”
他走進來，窩在角落，撥弄起舫內的琴弦。“這琴不好，下次要撫琴，還得帶上自己的。”言語中一絲笑意，卻是再平常不過，似乎隻是剛剛聽罷一曲後的調侃。
“那幹脆還是帶著大當家的聽風不是更好。”
“聽風？！哈哈哈……”頓一頓後卻是連續的笑聲。
氣極，轉身，回頭。
“曇兒還是著紅衣好看。”動作極快，閃身在旁，側坐在我旁邊，撚起我一縷頭發，若有所思地說：“還濕著。”
我一把打落他的手，怒氣衝衝地看著他，“大當家，雲若兮口中的他是你麼？還有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他？看來雲若兮也沒有告訴你他是誰。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他。”他轉身，繼續撥弄著琴弦，幽幽敘敘，然卻無時無刻地透出幾分蒼涼。
“大當家，你很孤獨麼？”我走到琴對麵，盯著他的眼睛，企圖能看出什麼，黑色的雙眸中除了永遠的風平浪靜卻沒有閃過一絲異色，失落。
“孤獨？”他抬眼，嘴角出現玩味的笑容。“因為你看到了雲若兮和玉欣天的“長生何守”？”
“算是吧，和一個人逍遙終老，我不明白你或者墨雪，還有更多的人為什麼不選擇那樣的生活，終日漂泊……到底有什麼好……”我認真地抬眼看他，雖還年輕瀟灑，卻始終覺得缺少什麼，或者隻是我的一廂情願的關心？
“曇兒丫頭，你不喜歡漂泊麼？不喜歡江湖？”懶散的語調，看來這家夥根本沒有把我的話當做一回事。
“不喜歡，我不喜歡一個人，而且不喜歡飄來飄去的日子。”
“但是，似乎現在已經來不及了……”琴聲依然幽幽，波瀾不驚。
“所以你才故意把聽風給我，然後正中傳說，讓我成為什麼那個逍遙仙子麼？”我冷冷地看著他。
“是啊。”清風拂起他耳邊的發絲，或許這樣一個場景中，這樣一個美人一般的男子，白衣如皎，人淡如菊，月光灑灑，泊船湖上，指尖掠動，曲樂飄飄，但凡一個懷春少女都會在心中產生一絲律動……
然她楊曇卻不是懷春少女，眼前男子刻意的雲淡風輕，隻陡增了更多的怒氣。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不是那什麼逍遙仙子的女兒，不是麼？”
“是啊，你不是。”琴聲落，他抬頭，注視著我，“但那重要麼？”
我早已習慣了和他目光相對，沒有躲閃他的眼神，卻問不出一句為什麼，直直地盯著他，隻覺得唯有這樣，才會對今晚的答案有所接受。
“而且，你現在不隻為自己一個人而活了，不是麼。你不是已經幫玉欣天解了長生何守？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