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宋瑤一早穿上了紅色的嫁服,頭戴鳳冠,偌大的南珠一顆顆垂落,擋住了她的容顏,被侍女一路扶到轎邊。
旁邊奏著喜樂,可奇怪的是,從太後到陛下甚至一邊的大太監都看不出任何的喜色。陛下麵色深沉一語不發,竟連場麵話也不提及。
底下的官員心下奇怪,卻無人言語。
於是偌大的廣場,除了喜樂,聲音全無,甚是怪異。
“吉時到!”
宋瑤默默一歎,轉身離去。
“阿瑤……”
他看著她的背景,淡淡的眼眸中滿是傷痛,裏麵似有著點點淚光。一聲未落,一聲又起:“阿瑤……”
聲音中含著無盡的乞求之意,就算是再鐵石心腸的人聽聞這聲呼喚也會為之心軟,這聲呼喚直撞到阿瑤的心底,讓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奪眶而出。
“阿瑤……”這一聲的聲音高過之前兩聲,仿佛包含了他所有的感情,所有的傷心,以及所有的絕望,仿佛是想通過這一聲呼喚留住自己的心戀之人。
一旁的太後和大太監臉色都十分的難看,這二人若是這時反悔事態可不堪想象。
可即使如此,他們也沒有言語。
宋瑤背對陸長傾,抬眼望天!
是誰說過,當你想哭的時候,隻要抬起眼睛淚水就不會落下來?
她扯起嘴角,微微的笑了笑,頭也未回,聲音清淡:“陛下保重!”
寬大的轎簾落下,裏邊的人影再也看不到,陸長傾臉色慘白,搖搖欲墜,一直到轎子走遠了還在癡癡凝望。
青鳶站在他身邊,看著自己的年少的主子,默默地歎了口氣,伸出手去,扶著陸長傾回轉回宿夜閣。
閣內所有的一切,都保持著七公主離去時的模樣。
台麵上的筆墨紙硯,青鳶也沒叫人收走。
旁邊的火盆裏一盆灰燼,是昨夜宋瑤燒掉的紙稿。
青鳶拿著樹枝在裏邊翻了半天,終於翻出來一張沒有完全燒掉的紙張,遞給了陸長傾。
陸長傾看著紙上秀氣的字體,一字字的念出來。
“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忘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
下邊的字隱約已不可見,青鳶歎了口氣,卻利落的一句句接了下去: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第七最好不相談,如此便可不相負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首先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她默背完全詩,低低道,“是姑娘昨夜寫的詩,後來被她燒了。奴婢強記下來的。”
陸長傾聽完,癡癡吟誦:“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年少的帝王握著手裏的紙箋,抵住胸口,胸口那裏掛著一枚破爛般的黑色的鑰匙,是他視若珍寶的寶貝。
陸長傾終於再也忍不住,低低的哭了出來。
青鳶默默地退下,關上了宿夜閣的房門,仰望藍天。
七公主殿下,您不知道自己擁有過怎樣的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