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傾默默地看著她,突然伸出手來握住了宋瑤的手,眼眶微紅,似有萬千委屈在心中。
宋瑤隻當他疼得難忍,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背開玩笑,“今日紮你的時候一聲都不吭,那麼硬氣,現在知道委屈知道疼了?”
陸長傾垂了眼瞼,長長的睫毛遮掩了少年的情緒,“阿瑤,你還會這樣突然出現在別人的身體裏麼?”
宋瑤一愣,繼而明白他的意思,“哦,應該不會吧?”
陸長傾瞬間瞪大了一雙圓眼,口氣帶著幾分任性的氣憤,“會就會,不會就不會,什麼叫應該不會吧?”
“哦,不會。”宋瑤撓了撓頭,想了想,“應該不會。”
“那,你能在這具身體裏呆多久?”
宋瑤笑出聲來,“這我可不知道,我又不是神仙,自然是呆到我死的那天啊。”
陸長傾緊緊的攥著宋瑤的手,像是怕失去眼前的人,極認真地說道,“你不要死。”
宋瑤搖頭笑道,“那可不行,我又不是王八。”
她看著少年不解的眼神解釋道,“千年王八麼,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啊。”
陸長傾笑了起來,“那萬歲是什麼?”
宋瑤嘻嘻一笑,“千年王八萬年龜,萬歲的自然是烏龜王八蛋。”
陸長傾知道,她其實是在憤懣不平的給自己出氣,心中酸軟,可又怕她惹禍上身,低聲道,“這話以後不能再說了。其實也怪不得他,是我太天真。”
宋瑤不明所以,低頭看他。
少年苦笑,“當今皇上其實不是太子。而我父兄當年是支持太子的。隻是這事過去都十幾年了。都說宰相肚內能撐船,我哪裏想到……。我父兄並無反叛之心,隻是他不放心,偏偏邊關又都是我父兄的人,動不得。最近這一年,總有送往家中訓斥的聖旨,我想著,既然不是什麼過不去的過節,總有化解的機會。其實在半路上的時候,我就有點怕了,可內心總期望著能有轉機,將誤會解釋清楚,不然這懸在我家頭上的利劍早晚有掉下來的一日,誰知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他要我做七公主的駙馬,我深知此事不可。這些年我父兄都以邊關仗事不斷為由不進京,若是我成親,父兄再無理由推脫,必定要來京城。我隻怕到時……”
宋瑤聽得心中難過,原來他並不是不知道此行凶險,隻是擔憂父母兄長,寧可以身做質緩解了家中危機。還是這麼小的少年,卻已經知道如何舍了自己保全家人。
“如果我要帶你走,送你出這牢籠,你肯麼?”
少年朗然一笑,“我自然是肯的,你當我是那死讀書的呆子麼。這恩怨既然化解不了,我還呆在此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做什麼。他若逼迫的當真厲害,就是反了又能怎樣。這天下人的性命雖然重要,難道我父母親人就不重要了麼?他害死了太子方才登上這皇座,剛登基不到一年就清除了太子舊黨三百餘人,光是朝中重臣就有二三十名,猜忌心如此之重,實在沒有半天天子氣度。”
宋瑤麵露詫異的看向他,“你連烏龜王八蛋都不讓我說,自己卻說這種誅九族的話?”
陸長傾悶不吭聲的怒瞪了她一眼,似是很不高興,一扭頭翻了個身轉向牆壁睡了。
宋瑤莫名其妙,訕訕的撓了撓頭,麵向牆壁的少年則憤懣的扯了一下被子,心想:真是蠢死了!我對你說,當然因為,因為——你是阿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