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份奏報以後,周延儒手抖了好一陣,這廝何時膽子這般大了?敢不經聖命便擅自動兵?繼而又心中一動,難不成楊嗣昌早就得了皇帝的授意?
看了一眼病榻上麵色慘白的皇帝,周延儒暗暗歎息,現在這些都將隨著皇帝的中風而再難知曉了。他不敢擅專,便將楊嗣昌動兵的消息告知了皇後與諸位輔臣們。
第一個反應大為激動的是範複粹,“這,這不是要天下大亂嗎?”繼而又對皇後道:“殿下,須得立即製止楊嗣昌渡江南下的行動!”
與範複粹並肩的劉宇亮則隻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周皇後聽說刀兵再起,而且其中言辭閃爍,似乎涉及到鎮虜侯,便一轉臉看向周延儒:“以周卿之見呢?”
周延儒肯定不想楊嗣昌再立新功,否則他以數次大勝之威勢還朝之後,自己這首輔的位置隻怕也做不長了,早晚的拱手讓賢。
這時周延儒所不能容忍的,所以,他不假思索的讚同了範複粹的提議,必須停止對江南動兵,同時,將楊嗣昌由開封調回北京。
問道劉宇亮時,劉宇亮卻隻淡淡的答道:“一切全憑殿下做主,老臣無異議!”
周延儒也趕緊補充道:“聖上不能視事,太子尚年幼,臣等請殿下聽證!”
周皇後在得到幾位重臣的意見後,便道:“我是個婦道人家,外廷一切都要靠幾位卿家相助,現在天子病重,不宜再起刀兵,可以下旨楊嗣昌令他立即收兵,至於回朝一事,還要視情形而定,畢竟河南、陝西的流寇還並未徹底肅清……”盡管她口口聲聲說自己一介女流,但一條條分析下來,連周延儒都忍不住暗暗叫好,周皇後之見識不輸他丈夫多矣。
誰知周皇後竟又話鋒一轉,提起了李信,“既然軍報之事涉及江南軍務,鎮虜侯又有鎮守南京之責,當立即召入宮中問對!”
聞聽此言,周延儒再次叫苦不迭,這次他沒有借口和理由阻止皇後召見李信了,但是李信尚在詔獄之中,又該如何向周皇後解釋呢?
侍立在側的內侍宦官竟突然開口道:“殿下,昨兒晚上萬歲爺曾親口下旨捉了鎮虜侯,此刻,此刻怕是人已經在詔獄中了!”
周皇後的確不知自己的丈夫曾下旨捉拿李信,小嘴都驚訝的張圓了,遲疑了半晌後才緩緩道:
“你說,這是不是皇帝病兆之後的亂命?”
被如此一問,那宦官慌了神,趕忙跪了下來,回憶了一下才道:“奴婢實在不知是不是亂命,但奴婢知道,這是萬歲爺摔了跟頭以後下的旨意!”
周延儒萬想不到,周皇後竟然連亂命之言都敢說出來,可這宦官的回答顯然為亂命的說法夯實了基礎。他心中懊悔連連,難道自己辛辛苦苦的連橫捭闔,竟然都為他人做了嫁衣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