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皇後如此說,周延儒的心裏哆嗦了一下,心道要壞,這口風怎麼有點要召見入宮的苗頭?但是,李信已經被抓起來了,一旦放出牢籠,此人還不得瘋狂的報複自己?
“請恕臣直言,天子重病不能理事,殿下在這種時候實在不宜召見領兵在外的邊將,否則將不知生出多少麻煩和事端來!”
到了這等時候,周延儒也豁的出來,無論如何都要阻止皇後召見李信,否則他們在背後使的手段就都得露餡,萬一皇後再是個耳朵根子軟的主,情形就大大不妙。
如果能安然度過這次危機,皇帝的中風對滿朝的大臣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大明天子朱由檢剛剛繼位之時,的確有些中興之主的氣象,鏟除魏忠賢一黨,勤政簡樸,與自己的父祖相比,怎麼看都是個合格的好皇帝。然而世事真是無常,大明江山卻偏偏在他手中日漸一日的敗壞了。天子的脾氣也一日壞過一日,尤其是崇禎十年以後,簡直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經天子處死的封疆重臣已經連兩隻手都數不過來了,執政短短十數載,換過的首輔居然要用兩雙手才能數過來。如今在京的官員每當上朝都會與家人作別,也不知這一去是否便會成為永訣。
現在好了,天子中風不省人事,太子尚未加冠,掌權的便一定是皇後。而皇後又是個仁厚的人,肯定要比她的丈夫強多了。
非但如此,壓在周延儒頭上的巨石,也終於卸下去了一半,至少皇後想要順利掌握朝政,隻怕離不開他這個有擁立之功的內閣首輔。
果然,皇後聲音低回難過的答道:“既然周卿說不宜見,不見便是!”
誰知一直在旁邊默默流淚的太子卻突然插了一嘴:“常聽父皇說起,普天之下能與東虜一戰的非鎮虜侯一人莫屬,兒臣真想見見我大明第一猛將!”
太子朱慈烺的話又讓周延儒的心肝尖尖突突亂跳,剛剛按下葫蘆 ,怎麼又起來瓢了?未成年的太子對李信有這麼濃厚的興趣,和這麼好的印象,可不是個好兆頭。
如果那幫人將李信殺了,將來太子登基以後,隻怕這謀害忠良的罪名,要扣在自家身上了。
好在皇後輕聲斥了一句,太子便再不做聲,周延儒暗暗擦了一把額頭冷汗。
皇帝中風畢竟是大事,皇後命人分別去請內閣中的幾位輔臣,但她卻隻說出了兩個人的名字,一個是被排擠多年的劉宇亮,另一個卻是以脾氣臭聞名的範複粹。李侍問與洪承疇,竟隻字未提。
周延儒提醒了一句,皇後卻輕描淡寫的搪塞過去,“此二人,一個老邁,一個資望甚淺……”
兩位重臣不到半個時辰便匆匆進了紫禁城,皇後、太子、三位輔臣在皇帝身邊一守便是一夜,幾位太醫輪流診治之後都是一臉的如喪考妣,就算他們不肯說出病情有多嚴重,但任誰都都看出來,皇帝的病情怕是惡化了。
偏偏漏屋又逢連夜雨,天剛蒙蒙亮,便內閣堂官送來了加急軍報,楊嗣昌已經下令駐屯在商丘的山西新軍渡江南下,以追擊李劉叛逆餘黨的名義進攻湖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