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宗羲口中的次尾兄,姓吳名應箕,他的幼弟子玉則叫應璘。李信聽說黃宗羲的複社同門叫吳應箕,心中就想發笑,不知和吳應熊有無關係。不過他很快就明白,這個吳應箕一定與那吳應熊沒有關係,因為吳三桂是遼西大族,他的兒子吳應熊也肯定和這個家在安徽貴池的吳應箕沒有任何關係。
李信自然而然就提起了在城中偶遇一儒衫富紳,此人除了請吃酒外,還贈金,贈路引……
“路引?”少年人吳應璘奇道,聽說過贈金,贈女人,頭一次聽說贈路引的。
黃宗羲略一思量也就明白了,今日士子聚眾,南京照例封城,想要出城也非得路引不可。隻是,能開出這出城路引的,滿南京城隻怕也不超過兩手之數,他倒是有些好奇此人究竟是誰,便像李信問及那儒衫富紳名姓。
李信因不願對那儒衫富紳說謊,便沒報自家姓名,同時也就沒問對方的姓名,而且人家也十分知趣,既不再問,也不主動提及自家名姓。不過,那路引上卻是有署名的,李信曾仔細看過,署名為石巢,是個好生奇怪的名字。
孰料,黃宗羲聽了石巢這個名字後臉色頓時就變了,包括那少年人吳應萁都失聲驚叫:“是那老東西!”
見狀如此,李信大為驚訝,“如何?認識?”
“何止於認識,鎮虜侯也曾與他數度交手啊!”黃宗羲緩緩回答著。
這回輪到李信大為驚訝,卻已經心下了然,於是反問道:“難道此人就是阮大铖?”
“沒錯,此人十有八.九就是那阮大铖。阮大铖別號石巢,再者能開出進出南京路引,更非此人莫屬!”
一直未說話的米琰不解的道:“此人當未發現鎮虜侯身份,不過看此人作為,還果真如傳言般有幾分孟嚐之風呢!”
聽了米琰口中的孟嚐之風,吳應萁哈哈笑道:“什麼孟嚐之風,小人之風還差不多。隻怕這路引背後有著你們想都想不到的貓膩,他不是想招攬你們麼?既然你們不肯從命,便讓官府出手,路引正是自投羅網的催命符!然後那廝再以此要挾出手,你們若是同意也就罷了。若再不識好歹拒絕,怕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吳應萁的這一番揣測李信認為大有道理,同時也慶幸多虧在秦淮河畔得知了黃宗羲的消息,這才起了暫不出城來與之見麵的心思,不想竟避過了一場極有可能的禍事。
黃宗羲沉吟了片刻,忽然聞道:“鎮虜侯若急著出城,在下或可幫上一把!”
李信聞言自是樂意之至,隻不知黃宗羲一介布衣又如何幫忙呢?總不能像陸九帶長弓入城那般,藏在糞車裏吧!
“也是巧了,應天府尹家的大公子今日邀複社同門晚遊雨花台,本來在下是打算婉拒的,鎮虜侯若想今日出城,也是一個辦法!”
複社在南京尤受年輕讀書人喜歡,想來順天府尹家的大公子也是此中一員。
黃宗羲隨後也道:“此法有些冒險,不過既有應天府尹家的大公子在,把握還是有的。請鎮虜侯斟酌!”
李信暗自斟酌,既然已經與黃宗羲見過麵,城中諸事已畢,再在城中已經意義不大,不如就此出城也是好的,便冒險一試也無妨,更何況還有應天府尹的金字招牌。
過了午時,果然有車馬來到巷子裏,有仆人來請黃宗羲於是黃宗羲便帶了李信等三人佯作仆從與之回合。讀書人都好動而不好靜,因此此間盡是車、馬卻沒有一乘轎子。
“太衝兄今日如何不騎馬改坐車了?”有人笑問。
黃宗羲之所以不騎馬而改乘馬車,完全是出於方便掩人耳目,因此便笑笑隻說今日身體疲憊,乘車方便些。
李信掃視一眼,這些所謂的年青士子中絕大多數衣衫華美,神情玩世不恭,與那些動輒心憂天下大道的讀書人氣質截然不同,想來這些人中不是富二代便是官二代了。
李信又看看黃宗羲,這與此前黃宗羲在太原時留給他的印象又有了變化,也許正是有了這些護身符在,《公報》才能在暴風驟雨裏存活到現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