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如此情景,代善便已經相信了一半,可他終究是無法想象,到底是何等恐怖的東西能在頃刻間將如此結實的寨牆撞翻,又重創了正紅旗的精銳?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隱藏的卻是某種無法言說的不安。因為李信隻要能以此法擊破此處寨牆,在理論上他便可以擊破任意一處寨牆,偷襲任何一段團團圍住錦州城中的大軍連營。而一旦如此,大軍必然會被這種無恥的偷襲搞的精疲力竭,神經緊張,由此也成攻城一方轉換成了時刻提防的一方,那他還有何優勢可言呢?
而且更讓,代善心痛不已的是,正紅旗下最得力的年輕一代貝子,居然也被明軍斬首了。
……
錦州城中,大將軍行轅上下都彌漫著大戰得勝的喜悅,隻有程銘九悶悶不樂,陸九來到他身旁狠狠一巴掌拍在肩膀上。
“瞅瞅,就好像打了敗仗,哪裏有點得勝凱旋而歸的模樣?”
程銘九沒好氣的道:“勝是勝了,可明明能繼續擴大戰果,大將軍卻突然下令收兵,如何能叫人甘心?”
陸九點點頭,亦是讚同。
“程兄弟說的是,換了是陸九,肯定也要氣炸了肺,一會非要問問大將軍因何半路下令撤兵!”
程銘九白了陸九一眼,道:“要問,你問去,我可不問,大將軍若要交代,自會說與你我聽了。”
“他若不說呢?總不能把這引子別在肚子裏一輩子吧?得,你不問,俺去問,大不了挨頓罵也值了!”
眼見陸九一副滿不在乎的態度,程銘九正色道:“我不去問,陸兄弟也不要去問,似這等當眾質疑軍令的行為,實際上是在軍中開了極壞的先例!”
陸九不以為然,“說說心裏邊的疑問,在你嘴裏怎麼就成了壞事?”
程銘九耐心的解釋道:“有了你我質疑軍令的先例,軍中必然會上行下效,到時候軍中是個人物便要質疑大將軍的軍令,長此以往若形成風氣,這主將的威信何在?若是在關鍵時刻,沒準就會壞了大事的?”
聽得程銘九說的如此危言聳聽,陸九竟是破天荒的沒有反駁,而是極為認真的思考了一陣,才神情索然的歎道:“如何這人的地位高了,便有這麼多的彎彎繞繞,這也是規矩,那也是規矩,直勒的人喘不上氣來呢!”
麵對陸九的發泄,程銘九並不接茬,隻是端坐默然不語。陸九陡然又道:“這正堂裏悶得緊,俺出去透透氣,程兄弟你且先坐了,等十三哥來了再叫俺!”
陸九更轉過身,卻被一人擋在身前,竟然是擲彈兵營的張石頭。雖然與之此前有些不愉快,但是在上一次宣府之戰後,兩人之間的不愉快早就煙消雲散,甚至還成為了惺惺相惜的朋友。
“兩位兄弟,昨夜一戰打的痛快,俺張石頭在城上,眼巴巴的看著卻是饞的口水直流啊!”
聽到張石頭如此說,陸九看了一眼程銘九笑道:“真是,看熱鬧的饞的不行,好酒好肉吃個滿嘴流油的又不過癮,也是奇怪了。”
“陸兄弟莫要調侃,以昨夜形勢,的確可以再多殺上一些韃子。”
程陸二人這一番話倒是讓張石頭愣了片刻,然後便欣然笑道:“程兄弟怕是誤會了大將軍的想法!”
“哦?如何誤會法?”陸九奇道。
“說來也不複雜,以當時之態勢,天色馬上便要大亮,屆時韃子反應過來必然會全力反撲。而我三衛軍則經過一夜奮戰早就力竭,恐怕再拖個一時半刻,沒準便會優劣之勢倒轉也未可知啊。”
“程兄弟隻看到那些潰敗的正紅旗敗兵,卻如何忘了韃子有十萬眾,那些枕戈待旦,精力充沛的精銳若是一股腦的湧了上來,別說一戰得勝,怕是能否安然全身而退都是未知數了。”
程銘九雖然沒有說話,卻是在心底裏已經認同了這個說法,卻聽張石頭又道:“而且,大將軍還有更深層次的考慮,炮車在夜幕的掩護下更顯神秘,若是天明之後被韃子窺得了虛實,恐怕威懾力便要大打折扣了。”
陸九倒吸一口氣驚歎道:“居然還有如此說法!”
張石頭則回應道:“不信?那代善此刻怕是如坐針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