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隻能做心髒移植嗎?有沒有去更權威的醫院檢查過。”
“查過,一樣的結論。”魯如花慢慢的說著,她並不想和夜然說得太多,即便剛剛在醫生的辦公室裏,是夜然陪著她聽完醫生對魯似玉的“死亡預告”。可她還是不想說,畢竟夜然是外人,是半個陌生人,她不習慣對任何人敞開心扉。
其實似玉的情況她當然心裏有數,除了心髒移植,恐怕真的別無他法,不止是費用這麼簡單,需要有合適的心源,而且國內做這種手術的成功率又不大,更何況即使手術成功了,能活下來,不排斥的可能也少之又少。魯如花查過無數這方麵的資料,她知道很多病患甚至死在了換心手術的手術台上,可是畢竟冒險還會有一線生機,問題是,合適的心源在哪裏,這一線生機究竟什麼時候才會等到,似玉還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死亡隻是一瞬間,可是等死的滋味,卻是難捱。
“再休養幾天似玉就可以出院了,我和他會繼續上學,一切照常。夜先生,謝謝你今天幫似玉安排的一切,住院費我會還給你的,請留個帳號給我。”魯如花平靜的說著。
夜然看著她,天氣冷,她穿的又不多,好在眼淚終於是停了,表情又和往常一樣,恢複了那種……倔強的神色。
“手術的費用準備好了嗎?”轉彎抹角不是夜然的習慣,他幹脆直截了當的問。
魯如花並不回答,沉默著。
“如果需要錢……”
“如果需要,我會跟文初借,謝謝你的關心。”
“恐怕費用不菲,如果文初動用太多的錢,文伯父不會不知道。”
“所以呢?”魯如花皺著眉,認真看著夜然:“夜先生,你究竟想表達些什麼。哈,你不會是要借錢給我吧?還真是好心人,或者你想說你在為我考慮嗎?如果文初的爸爸知道了,更會覺得我跟文初在一起本來就是圖他的錢是嗎?”
夜然愣了下,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魯小姐,你實在不用這麼敏感。”
“可我就是這麼敏感,一向如此。”魯如花忽然抬高了聲音,她不斷對自己說,控製情緒、控製情緒,可糟糕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件件堆在一起讓她應接不暇,今天應該是個很好的日子不是嗎?可從早上開始就沒順利過。她很累,她很想現在洗個熱水澡好好的躺在被窩裏,而不是站在寒冷的醫院外麵聽候醫生對似玉生命的宣判!腦袋裏嗡嗡作響,她煩躁的無以複加。
眼淚終於又湧了出來,扼製不住,也不想扼製:“是我敏感嗎?可對你來說我可能首先要考慮的是文初父親的眼光吧,可我不是,在這個時候,讓任何人的眼光都見鬼去吧!如果現在有了合適的心髒可以給似玉做手術,我把自己賣了都行,更何況是借錢?你覺得我現在猶豫的還會是愛情嗎?我還有時間考慮我的愛情嗎?你根本不明白,從來都不明白,你幫助我的同時首先想到的也是讓我如何可以討到文家的歡心,可你錯了,我不介意文伯父說我貪錢,我真的不介意,我隻要錢,我隻要能救似玉的錢!可問題不止是錢,問題是心!合適的心!你有辦法嗎?文初有辦法嗎?我有辦法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把自己的心拿出來啊,為什麼遺傳了這該死的病的人是似玉,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我要這麼健康,為什麼我一點辦法都沒有!似玉是在等死,你知道等死的感覺是什麼嗎?你知道你看著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去死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嗎?你當然不知道,讓我形容給你聽,那種感覺,就像一萬隻螞蟻順著你的血管爬進你的身體,它們不吃你的肉,隻喝你的血,又不會一次喝光,讓你一點一點的疼、一點一點的萎縮,你明知道它們在做什麼,可你就是沒辦法,毫無辦法,你就隻能等,等待或許有奇跡出現,可奇跡從來就沒出現過,從來沒有!如果有,我爸媽也不會死!”
魯如花一句一句、一字一字的說著,一句比一句大聲,這些話脫口而出,甚至連魯如花自己都控製不住,她隻想用堅決的字眼、最可怕的形容,似乎這樣說了之後,身體裏那種悶著的疼就能減輕一些,可是……終究是無能為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