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芙嘉。
四方曾經的小公主,一個明豔天真得能融化寒冰的人。一個與天情止完全相反的人。
卻偏偏就是曾經的她。
命運如此可笑。
情止將手輕輕覆在眼睛上,靠著門框慢慢的滑坐在地板上。久久地沉寂下來。
淚水透過指縫,一滴一滴,滴在寬大的黑色裙擺上,很快便失了痕跡。
命運如此可悲。
她心心念念,期待了兩千年的稱呼,竟是在“自己的墓碑”上看見的。
天情止有些哽咽的輕喃幽幽響起,帶著三千年前的怨艾,長久的時光裏,第一次提起那人的名字:“為什麼要給我希望後又讓我絕望?又為什麼讓我死心之後再讓我看到希望?肖重華,在你心裏,我究竟算什麼?”
她慢慢地扶著牆,站立起來,拭去頰上的淚痕,目光漸漸地變得平靜,冷漠。
天情止,意在“我命由我不由天”,意在絕情、止心。
絕情止心。
這才是她作為最冷漠的妖,該有的樣子。
輕揮素手,淡紫色的火焰在房間四周燃起,吞噬著過往的一切。天情止麵無表情地站在迅速蔓延的火焰中,似要將這一幕狠狠刻在心裏,隨後,她化為一道黑色的煙霧,消失在這由忘川之火築成的煉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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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朝曦殿。
男子白衣墨發,精致而溫潤的麵容上,一雙平靜的眼格外引人矚目。那雙眼如同琉璃般澄澈,平靜得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仿佛從不會有任何負麵情緒出現,讓人不由自主的放下心中的防備。修長的手托著一個做工精致的青玉茶杯,眸眼低垂,看不清眼中的情緒。他身旁的女子著鵝黃色襦裙,美麗的臉上帶著溫婉的笑,襯得整個人說不出的嬌美可人,手中同樣托著的青玉茶杯襯得她十指如蔥,安然美好。
如同一對璧人般賞心悅目。
蕭雲蓿輕抿杯中的茶,略有詫異地轉了轉手中的茶杯,道:“以前來是倒是未曾注意到,隻是重華哥哥不是一向喜歡白玉麼?何時又換成了青玉茶杯?”
肖重華低頭凝視著手中的茶杯,目光在平靜中又帶了些說不清的溫柔:“以前有人說這朝曦殿隻有白色太過單調,我便想著,多些顏色也是好的,隻是卻不知應配些什麼顏色,正巧那人喜歡青玉杯,便拿了這套青玉杯來,不過那人走後便很少用這套玉杯了,隻每年的今日才拿出來用。”
每年的今日……蕭雲蓿輕輕垂眸,掩去眸中苦澀的情緒。
不僅僅是他,連她都忘不了三千多年前的今日。
那個明豔美麗的女孩,像一朵曇花,開到了極致,卻又迅速的零落成泥。
明明其中也有她的算計,可是那少女隕落前冷冽的眼神和胸前盛放的血色大花,還是刺痛了她的眼睛。
也是從那時起,她的重華哥哥就再也沒有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有時他明明像以前一樣在笑,可是那雙令她心動的眸子裏卻沒有笑意。
一絲一毫都沒有。
蕭雲蓿握著杯子的手輕輕地顫抖起來。
從來沒有。
那樣好看的笑容,自始至終,隻有一個人得到過。
謝芙嘉。
那個在誅邪柱上盛放到極致的女孩。
那個令人不忍傷害,卻被她算計得生死魂碎的女孩。
天朝太子肖重華,最愛,也是唯一愛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