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火車臨時開了背對站台的車門,據說這樣的事坐100次火車也不會碰上一回,但就是被他們趕上了。趕車的人都大步從車頭繞過去。背著她,他略略猶豫了一下,然後說:“丫頭,你趴好嘍!”近50歲的人怎麼跑過去呢?她不敢喘氣。可是他彎下身去,手扶住一根枕木。鐵路段的人拿著手電筒照了過來,父親喘著粗氣說:“我女兒腿壞了,跑不動!”那人歎了口氣,說:“快點兒吧,我幫你看著,小心碰著。”父親從火車下麵爬出來時,她已經是淚流滿麵了。
坐在車上,驚魂未定,她說:“如果那時火車開了,咱們就都完了。”
他點著了一根煙,說:“人哪有那麼容易就完了呢?”
他就這樣教會了她從容。
讀他寫來的第一封信時,她哭了。他在信裏說了很多話,都是生活裏細得不能再細的事,難得的是他都替這個粗心的女兒想到了。
旁邊有人遞過來一塊手帕,她接了,說:“真的再不會有第二個人對我這麼好了。”卻聽到他說:“會有的,一定會有的。”抬頭看見刀條臉,卻是斯文的白。她破涕為笑。
她寫信告訴他她戀愛了。隔了一周,她正在睡午覺時,他打來電話問男友的相貌人品。她說都還好。他在話筒那端說:“還好不行,一定要找個真心對你的。”她喊了一聲爸,然後淚如雨下。都說愛情是塊傷,哪會像有他這麼好的。
沒幾天,他匆匆趕來。她心裏有些怨他這樣興師動眾,隻不過是孩子般地相處一下,哪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見過男友,他衝衝地回來,對她說:“丫頭,你眼力不錯,他是個能讓你終身依靠的人。”她笑他迂腐,才開始,怎麼想到終身了。和他撒嬌說:“是急著把你這個姑娘嫁出去。”他摸了摸她長長的頭發:“哪有一輩子在父母身邊的。”她的心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但還是點點頭,她知道,他總是對的。他就這樣教會了她要麵對人生的尋常離別。
大學畢業那年,暑假要去麵試,她破例沒回家。打電話給家裏,接電話的總不是他。媽說著各種各樣的理由。她的心怎麼也安定不下來,男友說:回去看看吧!
進門第一眼就看見桌上他的照片上圍了黑紗。她隻叫了幾聲“爸”就暈過去了。
醒來恍然見到他端來水,叫她大姑娘。弟說:“爸聽說誰家有個親戚在你念書的那個城市裏管點事,去找人家幫你找工作,結果就被車撞了……”
淚怎麼也止不住,她不過是身陷愛情中,竟忘了給他打電話,告訴他她已經找好工作了……
他說過,他死後要埋在一棵鬆樹下。她和弟弟妹妹捧著骨灰在河邊的一株大鬆樹下安葬了他。她站在樹前,雙膝跪下,說:“爸,這世上再不會有第二個你了。”她知道他還有一件事沒告訴她:她真的是趕花人丟下的孩子。很小時,她聽到他對周圍的鄰居說:“她還小,我們養了她,就是她的父母。”
她也沒來得及告訴他:是不是親生的父親都沒關係,因為再也不會有人比他更愛她。
他就這樣用他一生的愛教會了她感恩。
佚名
生命感悟
人們常說,父愛是一座山,高大威嚴;父愛是一汪水,深藏不露;父愛更是一雙手,撫摸著我們走過春夏秋冬;而父愛更是一滴淚,一滴飽含溫度的淚水。
父愛沒有延長的柔水,沒有體貼的溫馨的話語,不是隨時可以帶在身邊的一絲祝福,也不是日日夜夜陪你度過的溫度;父愛是一滴血,概括了全部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