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錯遇(3 / 3)

那是一種空幻的美感,帶著死亡和新生的喜悅,在瞬間化為千萬朵絢爛的煙花,從人的心拔除僅存的希望。

他從不在乎有多少人在麵前流盡一身鮮血,活著有活著的可悲,不如死得尊嚴點留給後人憑吊。

誰不會死呢?早或晚罷了。

令人膽寒的是形色不露於外的絕塵麗人,舉手投足間都帶著置人於死的魅力,飛蛾般的勇士屍橫遍野。

美麗絕對是一種武器,無往不利。

站在高岩之上,明月之下的冷軒,雪衣飛揚。纏在身上銀發幾可飄上天上宮闕,孤高清遠,瑩瑩月光下仿若是異化成人形的神話中綺麗華美高傲絕麗的鳥兒,優雅而殘忍。

在兩名黑衣人攻上來之際,右手五指拔動“紅塵”,氣由弦發,彈向敵人。

“絕世雪衣!‘紅塵’琴!你竟然是‘琴絕’冷軒?”

“你們跟蹤我許久竟不知我身份?”

冷軒的微笑似乎死神的召喚,每個人在迷醉之間已經不覺丟失了性命……

連番的失利已經不再是為了皇妹尋一個人那麼簡單的事,那些武功還不錯的大內侍衛已經折損過半……李邇羽嗜血的靈魂已按捺不住了。

派出的大內侍衛沒有一人回返,屍體早已被發現,沒有留下任何活口。那個人,皇妹李祁玉要的那個人恐怕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就是這樣的好奇心成就了一段糾纏不清的孽緣……

那一夜,他獨自前往那片繁花的林,沒有一線燈光和聲響,夜深人靜,初春冷寒,蟲鳥伏蜇,寂靜得就像一座死城。就是那一夜,他見到了那個叫冷軒的男子……

紛紛墜葉飄香砌,夜寂靜,寒聲碎。真珠簾卷玉樓空,天淡銀河垂地。年年今夜,月華如練,長是人千裏。

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殘燈明滅枕頭攲,諳盡孤眠滋味。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回避。

一輪彎月靜靜掛在樹梢間,浮雲悄悄掠過,天地間暗了一暗。而棲息在樹上的鳥兒也因此驚飛起,鳴叫一聲,遠遠飛去。

黑暗裏隻有聽覺和嗅覺靈敏,有飛鳥振翅的聲音,而後衝入鼻端的有種腐敗氣味和淡淡的血腥味,似乎要從驚悸的噩夢中無論如何也醒不來一樣。

“為什麼你們總愛打擾我的安寧呢。”魅惑的低語突然在身後響起,悠歎的底音微升,溢出一絲甜味,而這種甜溶入夜色便成酥入骨髓的妖媚,根本沒聽到人何時來到身後的。

李邇羽脊背一寒,咻然轉身,月華下樹的陰影裏藏匿著修長的身影。

第一眼,仿佛還以為月落人間,眼前一片晶亮,第二眼,才看清疑是清華月光的為一盞琉璃宮燈,不知裏麵燃燒的什麼燭火,光色柔和明亮,隱約可見手撫琴弦的男子。

那是個和夜色極為相配的男子,若不是“紅塵”琴旁那盞明亮的琉璃宮燈,即使見到了這名男子也會以為他是夜色的一部分而忽略掉。

本來背光的麵容暴露在月光的洗禮,成熟男子的眼神,卻有著一副瘦削孱弱的軀體,如同弱冠少年,長發雪衣,飄逸得仿著名家筆下的潑墨水彩,遺世獨立,虛幻若仙……

臉頰膚若凝脂,紅唇潤澤,漂亮幹淨的五官,輪廓柔和清晰,純澈又不失豔麗,竟讓人一眼便看癡了,再也移不開視線。

而當那長而翹的睫毛輕輕飛起時,先前的美麗似乎又都模糊遠去,隻見到清冷光色下的眼呈現出水晶般的清澈光澤,是淒清的冰綠還是幽咽的青呢。

一時間竟不清楚他的眼睛是什麼顏色的,隻覺風雲開闔,日麗月明,總覺沒看清他容顏,眼中卻又清楚映出他的晶瑩剔透,貌美如雪。

仙姿秀逸。

極至的妖美神情及引發人憐愛的晶亮大眼,反差如此大的感覺在同一個人身上出現竟沒有絲毫的不和諧的感覺,反而更給人一種類似於恍惚的昏眩。

月光暫時的趕走了黑暗,男子腳下,竟然是未幹透血液的屍體。

李邇羽隻覺得背部竟產生一陣惡寒。冷軒純潔的笑配以沾血的紅唇給人一種詭異的顫栗感。

“回去告訴你的主人,莫再派人跟著我,入林者死!”

清清冷冷的風中有種好聞的香氣,意識到是從麵前的男子身上發出的,他不知為何臉色一紅。絲緞的白衣隨風飄浮,纖弱的身子像是要被風吹走一般輕盈。

快得他不及挽留,雪衣的男子如鳥一般輕盈地抱著血紅的琴騰起,以梨枝為踏腳處,轉瞬便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