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上,人滿。
庭內歡笑,好似熱鬧。
“恭喜恭喜,賢侄好福氣。能得兩生嬌美的女娃,真是讓人羨慕呐。”
說話之人近身立於夏古風旁,滿麵笑色。細看,胡須花白,臉上稍有褶皺,看似已進古稀之年;細聽,言談逗趣,卻足可媲比青人之爽朗。
“陸老說笑。”夏古風對來人語存敬意,先禮後答,“陸老才是有福之人。明秧兄現居太醫苑主事,續承陸老的衣缽,陸老的福氣確是羨煞旁人呀。”
對笑一番,同為喜氣之笑。
“自家的娃,可起了好名字?”被稱為陸老之人,捋著胡須,微起嘴角,正言出問。
“兩娃生於‘太平盛世,歌舞升平’之年,重霞之景下。取長者霞歌,幼者霞舞,顧望天眷憐。”夏古風靜思,以胎兒出世那日之況,起兩‘名’出。
“好名,好名。賢侄、侄媳都乃全才之人,這兩娃兒大後,定隨爹娘之才貌。”老人眼下搭如弧,笑聲連連,為滿堂添彩。
……
就在兩人談笑之時,陸明秧從外庭走入,將手中的賀禮交於府內下人手中,兩手並於胸前,帶笑,迎麵走來。
剛剛站定,尚未吐慶賀之語。
突然,一丫頭從內室匆忙奔出,貼夫人耳低語,當即將軍夫人昏厥,便不醒人事。
見狀,夏古風上前,橫抱起落雪嫣,聽身邊丫頭道清原由,與陸明秧低語咬耳一番後,匆匆離開宴席。隨即陸明秧也跟了進去。此後,久未出來,隻留一堂賓客茫然。
三
(進入內堂)
將夫人輕放於房中塌上,回身貼於霞歌小床邊,盯住那閉氣至紅的小臉,痛由心生起。
此時,陸明秧走入,貼近小床,坐於床緣,將小歌兒的手,從被中提出來,兩指輕按住腕脈,點頭後,又搖了搖頭。
少時,陸明秧將小歌兒的手放回被內,手探入懷中,取出一囊袋,從裏麵拿出薄薄一片藥材放入小歌兒的口中。之後起身出了房門。
“明秧兄。”夏古風見陸明秧準備離開,跟了上去,攔截,“怎麼不說聲就走,難道小女她?”
他不敢再想,難道歌兒小小的年紀就這樣失掉?
“還好我出來時匆忙,診箱沒有卸在家中。”避開夏古風,回身,解釋道,“賢侄女隻是暫時閉了氣。剛才喂她含下千年參片,暫緩氣血淤積,我這就回轎中為她取來銀針,針灸,通血氣。”
“明秧兄無須親自取,差下人去即可。”聽了陸明秧的解釋,這才鬆了口氣,用袖試去額間冷汗,側開身子,請其再入房中。
“也好,那就勞煩古風兄了。”退回房內,站在夏古風旁,細言。移身,向落雪嫣靠去。後,將同樣的參片放入她的口中。
不多時,落雪嫣便蘇醒,睜開了眼睛。
夏古風見嫣兒清醒,不知如何答謝。思後,接近…向陸明秧施一禮為報。
* * * * * *
半盞茶時,府內下人提診箱入房中,放於茶案上,禮後退回房外等待主子吩咐。
陸明秧開診箱,從裏麵取出灸針帶後,移步再回小歌兒床前。
掀開被子,將小歌兒的身體翻轉。
將灸針帶打開,放於床緣,先取一針施於肺俞,再取兩針同施定喘、大椎兩穴,低手取針刺入風門大穴。
施針後,陸明秧將灸針帶合閉,起身移步茶案旁,坐,提筆書字躍於紙上——黃芪20克,白術(炒)、桂技各10克,防風、黨參、淮山、五味各15克。
抬頭。
“藥一劑,用水煮服,一日三次,連服一月便可緩解。”將藥單交於夏古風手中。
一刻已過。
陸明秧坐回床邊,將剛才所施之針一並取下,安放妥當,將小歌兒身體回轉,被貼蓋身上。
再看小歌兒,臉色緩和,氣噓平穩,已過陷境。
現已睡下,出輕輕酣聲。
“小女她?”輕語,怕驚擾妻女休息。
“古風兄,出外說話。”隨陸明秧言,兩人退出房去。
(院內小亭中)
“明秧兄有何為難?”本已經舒展的眉心,再次鎖成一團——此時,夏古風百感苦澀聚於心尖,心仿佛被撕裂般痛苦。
“古風兄無須太過憂慮,剛才為兄所施灸針,已經將賢侄女的血脈一一打通,再服方中藥,定會緩解病況。”陸明秧提手放於夏古風肩上,細語安慰。
“是嗎?”麵色稍有緩和,卻見陸明秧語字間有些隱處未明——揣測,應與愛女病情有關,焦慮神傷。
兩人低頭各居亭中一處,各有所思久不語。
* * * * * *
陸明秧坐一側左右冥想,不知該不該把小歌兒的病況直言相告於夏古風——直言,不免讓將軍府上下為小歌兒的病傷神…不說,若有一天出現什麼差池,身為一個醫者,又如何安下心來。
久思終下一決定。
“古風兄,有一事陸某必須如實相告。”回身,對上夏古風發愣的眼,“古風兄?”
“嗯?”深思已久,一言驚還,神卻未定。
“有關賢侄女的性命,為兄不得不說。”歎一聲後,開口細細道出,“她患的是先天的喘病,是由母身傳出,因肺虛成病。”
“很嚴重?”才聽半,麵色因焦成紅。
“這……”陸明秧突然不知如何說,才能將這息緊張之氣緩和到最低點。
“明秧兄,不妨直言。”屏住氣息,等待即將來臨的‘噩’耗。
“從今往後,切記不能讓她侵冷水,吹春秋之風,觸霜寒之雪。不然…寒毒入體,虛上添虛,命便不久於人世。”一氣述盡,心中的擔子未減,卻又加重了不少。
聽完陸明秧此言,臉色由紅轉為青白,唇幹裂,哆嗦著向後退出許步,癱靠在亭柱上…眼直愣前方,無言。
瞬間,四周已成無聲之地。
久時,夏古風起唇出聲響,言:“絕不能讓嫣兒知曉,絕不能……”話未完,便再不出吱句。
* * * * * *
(輾轉數個寒暑)
“爹,爹。”一個七歲的孩童小跑著向夏古風迎來。
“來,讓爹抱抱。又長高了,重了許多,爹快抱不動你嘍。”抱起那七歲的孩童,夏古風慈父的笑容掛上了眉梢。看著眼前康健的親‘子’,心中有說不出的喜悅,“你娘和姐姐呢?”
“娘在陪姐姐練琴。爹,你教小舞功夫好不好?等小舞長大了,也要向爹一樣上戰場——做英雄。”她天真的笑著,看著她的笑,他心裏有股暖流湧動著。
“來,小舞乖,和爹一起去瞧瞧,你姐姐的琴練完沒有。”放下霞舞,拉起她的小手,向‘雪琴閣’走去。
……
一陣悠揚的琴聲傳入夏古風的耳中。他知道這是歌兒的琴聲…也隻有她能彈出這樣的琴韻——靜無喧擾,幽若林風,琴弦之間別有一番洞天之‘景’。